她略放心,接過一飲而盡。
「茶已喝完,算我與你止戈,」辛晚樓將茶杯重重敲在桌上,「條件,談罷。」
「辛姑娘爽快。」沈羨亭隨口道。
辛晚樓心頭一駭,沉聲喝道:「你怎麼知道我姓辛?」
沈羨亭瞥了她一眼,不由笑起來:「我不知道。只是你身上那個紅翡珠上畫著芝蘭火樹,是火余宮宮主辛世平的標記。只是沒想到,我隨便猜猜,你自己直接就說出來了……」
「你這廝——」她目光一轉,又問,「那你得知我與拏雲有關係,也是因為你看到了我的刀?」
「他那把大名鼎鼎的『不知春』,我又怎會不認識?」沈羨亭奇怪地歪頭看向她,神情天真,只道,「對吧?少宮主。」
眼前女子臉色瞬時一沉,聲音冰冷如冬,眼中露出危險的神色,讓他想到一條蟄伏的蛇。她並未回答,道:
「莫要廢話,沈羨亭。」
窗外風雪愈烈,將窗框上並不結實的鎖扣撞開。寒意與飛雪糾纏,似二人間濃烈而複雜的殺意。
蟄伏的蛇,與沉靜的鹿。
「簡言之,我要你替我殺一個人。」
「誰?」
「拏雲。」
沈羨亭神情冰冷,嘴角卻掛著若有若無地笑。他玩味地瞧著辛晚樓,似乎在為她一瞬間的驚訝感到有趣。
「為什麼?」辛晚樓謹慎地盯著他,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又為什麼要我替你殺他?」
「十七歲就一劍驚世、朱雀台上擊敗七十二門弟子的沈羨亭,怎麼還需要我幫他殺人?」
風雪將眼前人的面色吹得有些慘白,在寒冷而刺痛的冬風中透出一點孤梅的悽然氣質。他自她說到「朱雀台」時就垂眼笑了起來,未及辛晚樓問完,便打斷道:
「因為我拿不起劍了。」
他說得淡然,辛晚樓聽得訝異。她不動聲色,只靜靜盯著他,問道:
「好手好腳,如何拿不起劍?」
沈羨亭臉上笑意未銷,只道:
「此事真也不真,看辛女俠信是不信。而我此生最大的仇人便是拏雲,當年害我斬殺棄月樓二十一人的,即是此人。」
辛晚樓聽到前面本將信將疑,可聽到這句卻直接嗤之以鼻了。她道:「拏雲害你殺了他們?劍拿在你自己手上,總不會是拏雲逼你殺的吧?」
「我說了,此事真也不真,看辛女俠信是不信。」沈羨亭長舒一口氣,悠然靠在窗框上,笑道:
「總而言之,我需要一把刀,一把趁手的刀。」
他的眼睛一寸一寸冷下來,眸子黑得深淵一般:「白雲司……你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辛晚樓神色不動,只道:「我是個殺手。自是受人委託、拿了酬勞才做事——」
「我讓你變強,」沈羨亭打斷道,「不是更強,而是……最強。」
「沈公子說笑了。」辛晚樓輕笑道。
「破光劍法。」
「什麼?」
他眼中陰翳消散,抬眼便又是一副天真樣子。沈羨亭不再說話,只靠著窗邊靜靜坐下,望著窗外日色不動。辛晚樓心下疑惑,可不過分毫,她心中疑慮便蕩然無存了。
——疼,她渾身都疼。
她驚愕抬頭,抬手欲打,可卻疼得無力起身。辛晚樓跪倒在地,在水深火熱的疼痛中渾身顫抖,只見窗邊那人仿若未聞,神情平和地望向窗外,明亮的雪光映得他容貌瑩潤。
她想殺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很久、又許是剎那,沈羨亭終於起身。他在辛晚樓身前蹲下,明亮的眼近乎柔和地與她對視。
「我說了,我要的是一把——趁手的刀……」
他捏住辛晚樓的下巴,將一粒發苦的藥丸推入她唇齒之間。
藥效瞬時生效,駭人的疼痛登時消散。辛晚樓沒有說話,只坐起來,額發上的汗珠墜在地上。她忽然伸手,拉住了沈羨亭那雙剛剛折磨過她的手。
沈羨亭正想著辛晚樓的動機,掌心忽然一痛——她用藏在手中的某個尖銳的東西劃破了二人的手心,瞬時,掌心一癢。
他心頭大駭,慌忙收手。可辛晚樓卻與他十指相扣,將他緊緊拽住,仿佛要將二人血肉融為一體一樣。
她琥珀色的眼睛淡漠地望向他,更像一條蛇。
「生死蠱……」她的聲音本就比一般的女孩要更低啞一點,聽上去一點不嬌軟,而是帶一點冷酷,「我若死了,你也不能活。」
「既然做不到你情我願,至少……也得是公平交易。」
辛晚樓話音未落,沈羨亭突然抓緊她的手,猛的拽近自己,俯身盯著她那雙冰冷的眼睛。
二人咫尺之距,溫熱的呼吸撲在對方臉上。
「瘋了……真是瘋了……」
他有些瘮人地笑起來。
第3章 聽山閣大隱隱於市。
「辛姑娘,您歇歇吧……」沈羨亭裹著狐裘,吊兒郎當地坐在陽台上,一條腿吊在空中,晃晃蕩盪地踢著腳下的雪。
「行行好……行行好……就當是讓我這個病秧子吃頓熱飯,求求您別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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