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動手厲害,動腦卻不擅長,不是精明的人如何幹得這等精細活。
舉頭望天,一雙瞳仁倒映著慘澹的月光,漆黑的天空陰雲壓得低沉,又有一場大雪正在醞釀之中。
算了,再坐一會兒就回去吧。
視線從天空落到後院的樓閣,無邊夜色下,飛檐斗拱只余巨大的黑色輪廓,更顯氣派的同時,又溢出幾分壓抑。
穆葭所在的這個屋頂,屬於相府,位於正院,正房東側間。
屋頂下的房間裡正與弟媳苟且,並巴不得氣死髮妻的,乃是當朝宰相豐九明。此人乃十足的偽君子,人前賢相,人後豬狗不如。
穆葭此行要對付的,就是他。
屋裡女人沒皮沒臉的叫聲,一浪高過一浪。穆葭聽得直皺眉頭,正想著趕緊走吧——
「嘎!」
下方傳來了急促的開門聲。
西側間的門突然開了。
一個婦人沖了出來,死盯著發出響動的西側間。光線昏暗,她的表情不甚分明,但眉心的懸針紋明顯是皺得更深了。
穆葭眉梢一挑。
這個滿臉憤恨的女人,正是豐九明的結髮妻子,韋氏。
東側間苟且的聲音,隔著一個明間都傳到西側間去了。這對狗男女,分明是故意氣她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韋氏怒瞪幾眼,邁開步子……卻不是去砸門,竟是扭頭往院門去了。
壞了!
穆葭頭皮頓緊,連忙起身,腳尖輕點躍下房頂。她動作輕盈,落腳處的瓦片未有分毫位移,落地無聲。
悄無聲息的,她順著牆邊回到西院,翻牆入內,泥鰍似的溜進了西廂房。動作一氣呵成,不曾驚動一片樹葉,一抹月光。
待她脫下沾濕的外衫和鞋子,掀開被子坐上床,韋氏進院的腳步聲也傳來了。
「哐當」一聲,門被很不客氣地推開了。
「啊——」穆葭配合地發出一聲驚慌的尖叫。
韋氏大步進了門,繞過屏風進了臥房,直勾勾、惡狠狠地瞪著她。
「小賤人!」
不出意料,韋氏來找她撒氣了。
穆葭一臉茫然地坐在床上:「母親?」
嗓音輕柔,帶著一絲微顫,好似經雨的嬌花,叫人忍不住垂憐。
嬌柔得仿佛剛才飛檐走壁的不是她。
韋氏看著她那人畜無害的模樣,心頭的火燒得噼啪作響。
坐在床上的女子正是雙九好年華,一雙眸子盈盈帶水,天然地透著一股無辜。
不知身上是否帶有胡人血統,五官略顯高鼻深目,唇紅膚白,模樣雖非絕美,可也算一見難忘,再見傾心。
屋裡點著一盞孤燈,火苗被擠進門來的風搖動著,光影跳躍,更將她的眸子照成了一汪清泉。
她年輕漂亮,韋氏不是嫉妒這個,韋氏最討厭的是她這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嬌滴滴,哭啼啼的,跟那個在床上叫喚的狐媚子如出一轍。
都是會勾|引人的賤貨!
穆葭一臉慌張地下了床,還沒來得及問,韋氏一個耳光就照她臉扇來。
「狐狸精,定是你……定是你害死了我兒子!你早晚不得好死!」
掌風厲害,扇得燭火猛晃了下。
這一巴掌太狠了,狠到穆葭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幾乎還手出去。可她到底忍住了——打不得,這是豐公子的母親。
於是她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穆葭鬆了拳頭,就地便是一跪:「是阿葭不好,沒能照顧好夫君,才叫他客死他鄉。」
眼淚說來就來,畢竟臉上是真的痛。
韋氏一言不合就拿她出氣,掌摑罰跪是家常便飯。她願意忍,因為,韋氏的兒子——豐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半年前,盛夏。
為了抓她回去,雙星崖派出殺手數十人,一路將她從東追到西。
穆葭帶著一身傷,一頭扎進了深山老林。逃是逃脫了,可身上沒藥,她很快就發燒倒地了。
本以為自己這條血淋淋的命,終於要下十八層地獄了,煩躁的蟬鳴聲中,一股清風拂面……
以為是陰曹地府來了人,可睜開眼,卻見一襲青衫站在自己面前。
來人將她救回自己的小木屋,照著醫書採藥、敷藥、做藥膳……整整一個月,硬將她從閻王手裡搶回來。
他告訴她,他姓「豐」,叫「豐文覺」。
養傷的日子,好似壺中日月,是穆葭從未經歷過的安閒。每日聽風看雨,困了睡,餓了吃,無聊了還有小獸崽子過來給她解悶兒。
豐公子偶爾也同她說話,淡淡的語氣帶著淡淡的笑,像解渴的溫水,剛剛好。
穆葭的人生,始於雙星崖喪魂閣。那裡的風,都飄著血的味道,她從小聞到大,也沒有聞習慣。
深山竹林的安閒,她從未體驗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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