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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伍先生。」穆葭屈膝行禮,「煩請先生替我解惑。」

她請伍子陽去了西廂明間,入座敬茶,那裡說話方便些。

禮節盡到,正要開口問,伍子陽一壁打著哈欠,一壁抬手打住她的話頭。

穆葭張開的嘴又合上。

「先說,你的問題我不一定解決,但我的問題,你得解決。」

「?」

伍子陽一口悶了半碗茶,擱下茶碗,突然是正襟危坐,嚴肅了臉色:「女娃娃,你是哪裡人?」

先前就覺得這老賊看自己的眼神不對,果然,審問來了。

穆葭搖頭:「我自小流浪,連自己本來姓名都不知道,怎會曉得自己是哪裡人。」

伍子陽:「那你這些年,如何過活?」

關於自己的身世,進府之前她就編好了,對答如流。

「先是被恩人收養,後來,兵荒馬亂,七八歲又沒了家,在地主家浣衣打掃近十年……後來有幸遇到了良人,與他結為夫妻,清貧度日。他去世後,我才知他是相府的公子,之後就來投了相府。」

伍子陽摸著下巴,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答得挺順溜,早料到我會問你了?」

穆葭:「……」

老狐狸一隻,不好糊弄。

她尷尬地笑笑,「進府之前被盤問了許多遍,答習慣了。」

伍子陽凝視著她的臉,又問:「那,你姓『穆』,是跟誰姓?」

穆葭:「跟最初撿我的恩人姓。」

其實不然,師父姓「趙」,但讓她姓了「穆」,只說撿到她時暮色蒼茫,取了「暮」的諧音字。

又因是在蘆葦叢中撿到她的,故而單名一個「葭」字。

她的師父是個劍客,後因追殺躲不過,帶著她一起進了雙星崖。

雙星崖不養閒人,師父做殺手,她就做小殺手,每天都在刀光劍影中過活,但好歹也活過來了。

伍子陽聽罷,遲遲地嘆了一聲:「我倒有個故人,姓『穆』,聽說有個女兒,滅門慘案里,沒找到屍首。」

穆葭渾身一涼。

滅門的事,她幹過,這兩個字光聽起來便令她窒息。她罪大惡極,其實早不配活著。

伍子陽見她緊繃了臉,哈哈一笑:「我同你說這幹嘛,要把你嚇壞了,跟我那徒兒可不好交代。」

指指茶碗,示意她添茶。

穆葭提起茶壺,為他斟滿。茶水細細滾落碗中,茶滿剛要收手,伍子陽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指腹按在了她左手的脈門上。

穆葭下意識想躲。

很快,伍子陽眸色微涼下去:「你有內力。」

或許瞞得住豐楚攸,可她會武功這事,瞞不過這隻老狐狸。

她這手躲與不躲,都要暴露。

穆葭同等的冷下臉,右手戒備:「我有,你要如何?」

清亮的茶湯盪起細微緊密的漣漪,是內力在涌動。

伍子陽又慢慢號了少頃,不慌不忙:「你的內力不在我之下,既渾厚又鋒銳,殺我應是易如反掌。」

鬆了她的手腕。

穆葭:「可你會毒,會毒的人可以殺|人於無形。」

伍子陽端碗喝茶,眼尾扯出一笑:「你這話,其實是在問我,要如何才不拆穿你吧?」

那是自然,她有秘密要守,她就不占上風。

伍子陽:「你先說,你潛伏在這府里,又不殺|人,是要做什麼?」

「掀翻相府。」穆葭言簡意賅。

「哦——」他一副瞭然模樣,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豐九明那個大貪,多行不義必自斃。掀翻了好啊,掀翻了我那徒兒才走得出這陰森相府。」

穆葭略驚:「你要讓他走出去?」

伍子陽掃了眼這屋裡屋外的富麗與堂皇,不屑一笑:「此子大才,我教他一身本事,不是要他帶進棺材的。」

爽快地起身,解了腰間酒葫蘆,仰頭喝一口,「別動我徒弟,你就是把天捅個窟窿,我都懶得理你。」

就、就這麼容易放過

她?

「哦,對了。」

他補充一句,「等你掀翻相府,記得把我楚攸徒兒帶走。他喜歡你,不許辜負。」

穆葭急得追起身:「不行,我有我的去處,帶不了他!」

伍子陽回頭:「哦?什麼地方帶不了他,陰曹地府麼?」

穆葭:「未必不是!」

對方深看她一眼,「嘖」了一聲:「罷,年輕人的事,本也不歸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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