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李玄沖定定地看了她幾眼,先行落座,指了自己對面的錦杌道:「本王說過不必多禮,請坐。此亭之中,放眼望去可以遍觀周遭景色,還請蘇小姐一觀。」
其實這場相親之宴本無必要,但蜀王府與方家之人有過淵源,彼此給幾分面子才是禮數周全,所以他耐著性子來了。
但她和旁的女子一樣,見了他便是發愣,兩頰還微微發紅,頓時讓他覺得觀感不佳,以為也是貪著那幾兩兒女私情不放的。
他並非看輕這種感情,年少慕艾乃人之常情,只是考慮彼此處境,年少不能作為天真託辭,若嫁與他之妻,以私情為己業是不容忽視的大錯。
她既然來了,作為方家之人,早該意識到這點,卻還和其他人別無二致,他心裡多少帶了失望。
蘇定慧草草看了幾眼,果然如他所言,近可以目睹綠葉粉荷,手掌大小的蓮蓬鼓鼓地撐在荷心之間,碧波隨風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遠可見池邊擺放錯落的山石,芭蕉點綴其間,銀杏綠沉沉的樹蔭撐在石後,頓感涼意撲鼻,自然清新。夏日的悶燥煩熱只消幾眼就消失殆盡。
蘇定慧卻只是心不在焉地夸道:「好景色。白馬寺人造心獨到,王爺以為如何?」
她不動聲色,又看了眼他,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裡,是心動後的忍不住關注,剛才的心不在焉也像是為了別人。
「尚可。」李玄衝壓著眉頭,心裡壓了股失望的怒火。實話說,他見到她時有過憐惜,但到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一閃而過的念頭太過荒誕,姓氏並不能決定一個人,她是方家人不假,但也就僅此而已。
蘇定慧悚然一驚,不知他為什麼情緒大變,幾乎將不耐煩明晃晃地展露在她面前,異常的坦誠,哪怕是坦誠厭惡,對於他這樣的身份而言,都實在算不上正常。
她垂眸,細細思量,卻怎麼想也想不通。
恰池上起了風,漣漪密密地像蝶兒振翅,一陣水汽撲到了亭子裡,蘇定慧沒忍住,下意識咳嗽了幾聲。
演久成自然,她在家裡一向是身體欠佳的樣子,迎風咳嗽常有的事,所以母親才不至於事事逼迫。
在李玄沖眼裡,自然是她受了風,迎風而咳,弱得望風能倒,別說掌王府之事了,做普通宗婦都屬勉強。
可她一直在咳,紅潤潤的鼻尖時而從絲帕裡頭露出蹤跡,眼裡含的全是咳出來的清淚,看著倒可憐。
李玄沖抽出自己從不借人的玄帕,遞了過去,語氣沒剛才那麼硬了,「蘇小姐一向如此嗎?」
蘇定慧慌忙擺手,不堪受用的拒絕樣子,臉色煞白煞白的,「臣女吹不得風,一吹便引發咳疾,還請王爺見諒。」她許是覺得不夠,又補充道,「不會影響什麼的。」
似又察覺這樣說太過明顯,她換了副長吁短嘆的語氣道:「王爺見笑了。其實臣女若可以,也想像平常女子一般活潑康健,細心服侍家中父母盡我心力,可惜臣女這副殘軀……唉……在世上不過是草草度日,過一天算一天,也不知什麼時候就……唉……」
她說了很多怨天尤人的話,還顯得整個人交淺言深,對初見之人不設半點心防,混就是個不知世事的深閨小姐。李玄沖先是沉默,在心裡反問自己為什麼要多事,問她要帕子不要,本來平靜下來的心被她一句句話說得越來越焦躁,突然站起來道:「好了別說了!」
他連告辭也不說一聲,拂袖而去。
蘇定慧起身,惶惶然地目送他遠去,確認他連
同那些服侍之人盡皆退去後,坐了下來,喝了口清茶潤嗓子。
今日她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一,看到了翁翁診過的蜀王,對他的病情有了頭緒。
二,讓這位不知道為何似對自己有幾分期待的蜀王失了耐心,絕不會促成所謂婚事。
相比第二件事,第一件事更為重要。
她相信,翁翁會離開,與這個蜀王的病脫不了干係。
她不知道背後對翁翁動手的人是誰,但翁翁既然想救蜀王,她無法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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