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知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句,「你說什麼?」
蘇梔抬頭對上他的眼睛,語氣有些強硬,「我說,如想進去看看。」
「不行。」謝衍知想到沒想就拒絕了。「蘇驚蟄,你是醫師,你應當比我更清楚,如若真的是瘟疫,那你進去意味著什麼。」
「可是……」
「別可是了。」謝衍知看了眼邊上圍著的幾人,都十分知趣的低下了頭,「先跟我回去。」
謝衍知伸手去拉她,卻被她輕而易舉的躲開。
謝衍知神色不耐煩,扣住蘇梔的手腕,語氣透露著擔憂,「不要鬧了,蘇驚蟄,這不是……」
「我想去看看。」蘇梔又重複了一遍,「倘若不是瘟疫,那再好不過,可倘若是呢?等到此事上報朝廷,一層層交代下來,屆時京州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
聞言,謝衍知扣著蘇梔的手鬆了松,低頭直視少女春水蕩漾的眼眸,裡面暗合幾份不容質疑的堅定與決絕。
半晌,謝衍知開口,「我和你一起。」
謝衍知湊近她的耳垂,語調上揚,「你想去死,那我陪你。」
蘇梔唇角微翹,手指順著謝衍知的手腕向下,握住了他微涼的手。
劉掌柜被二人一來一回的話嚇個半死,謝衍知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他們一行人也不必在醫館裡做事了,直接提著頭去南疆找定安候請罪得了。
畢竟佛寺里不能見血光。
只是,劉掌柜剛一抬頭,想開口阻止,便直直的注視上了二人緊握的手。
劉掌柜眼睛瞬間瞪大,自知撞破主子的私事是大罪,反應迅速,立馬把頭低了回去,當作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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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的腐臭味更加濃重。
地上躺了一具屍體,床塌上還有另一具,腐爛的程度不同。
蘇梔隨意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筷未刷,油脂附著在碗沿上,厚厚的一層。碗的旁邊,還有幾腚銀子。
聽那天劉掌柜的意思,應當是先染病的男人發了高熱,他的夫人去為他買藥,二人同吃同住,所以他的夫人也被他傳染了。
蘇梔隔著帕子,指腹搭在女人冰涼的手腕診脈。
謝衍知將房內大致看了一遍,看蘇梔毫無顧忌,也大著膽子在屍體裸露的皮膚上抬手輕輕地翻動。
過了一會兒,謝衍知回頭,見蘇梔面色凝重,問道,「怎麼樣?」
蘇梔眼神滿是不解,沒回答他,又蹲下去重新搭在女屍的手腕上。
謝衍知也不著急,蹲在她的身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臉膚上細小的絨毛。
蘇梔收回手,眉頭緊鎖。
她自認為,連西遼最難解讀的醫書她都十分深刻的記在心裡。
西遼也不是沒有爆發過瘟疫,可這樣的病症,蘇梔從未遇到過,就連在書上翻讀,都不曾讀過。
謝衍知見她這樣,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分析道,「你的猜測應該沒錯,他們身上都沒有明顯的傷痕,極大的可能死於疫病,不過,具體還是……」
「謝衍知。」蘇梔轉過頭,露出一個難以言明的笑,聲音有些涼,「我們恐怕真要死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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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謝衍知來來回回洗了三遍澡,才頂一頭半乾的墨黑長髮來了蘇梔的房間,滿臉怨氣,「你以後能不能別這麼嚇人。」
蘇梔正低著頭查著手中的醫書,頭也沒抬,「我不是都告訴你不會接觸傳染了嗎?」
謝衍知滿臉無語,走到蘇梔身側坐下,問道,「你一開始就知道單純的觸碰不會被傳染?」
蘇梔翻了頁書,眼睛如同一汪泉水,一眼無辜,「嗯哼。」
「那你不告訴我?」
謝衍知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痛斥這位小帝姬傻的可憐,還是該誇獎她勇敢無畏了。
「你都要陪我去死了,我當然要成全你了。」蘇梔笑的單純善良。
「小沒良心的,」謝衍知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虧我那麼信任你。」
蘇梔單手托腮,想到他說陪自己去死的話,唇角揚起弧度,小聲嘟囔,「我才捨不得你去死呢。」
「什麼?」謝衍知又湊近幾分,邪笑一聲,「再說一遍。」
「沒什麼。」蘇梔恢復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推開他,「你先出去吧。」
「為什麼?」
「你太吵了,」蘇梔食指在他唇上比了比,「我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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