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齊椋早上起來,先把屋子打掃了一下。平常太忙,床下柜子上全是灰塵。他把每一個台面都擦清爽了,又歸置了一下東西。衣服疊起來,按季節放好;日常用品收進柜子里;零碎的藥罐按大小排列整齊。
然後他開始做飯,紅燒肉、辣子雞、青椒肥腸、蒜蓉西藍花、番茄蛋湯,葷素齊全。
他把父親抱上輪椅,腰部用帶子卡住,推到餐桌前。看到這麼多菜,父親很驚訝:「咱們兩個吃得掉嗎?」
「慢慢吃,」齊椋把筷子遞給他,「還有酒。」
他拎出一瓶白酒,倒進兩個杯子裡,推過一個給父親。父親抿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睛。
「唉,」他說,「這才叫過日子嘛。」
齊椋給父親夾了一塊肉,兩人正要開動,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齊椋皺了皺眉。他想不出會有誰登門。
他帶著驚疑開門,看到孟寄寧後,驚疑更深了一層。
「生日快樂,」孟寄寧舉起了手中的紙盒,「我從老闆那裡打聽到的。」
齊椋望著他,許久沒動作。父親在後面問:「是誰啊?」
齊椋還在猶豫措辭,孟寄寧就開口說:「我是他愛人。」
這句話把齊椋驚得怔住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孟寄寧已經進了門,笑容滿面地走過去,握住父親的手。
「伯父好,」他說,「我叫孟寄寧。」
父親一頭霧水地跟他握手,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門口的兒子:「哎呀,阿椋談朋友了?」
「不是談朋友,」孟寄寧說,「我們已經領證了。」
齊椋再度震驚地愣住,看著他拿出一張質感逼真的結婚證,遞給齊椋的父親。
齊椋站在他身後,越過他的肩膀,望向那個小紅本。從孟寄寧出現開始,一切就像進入了魔幻的平行世界。他無法理解,這個假證是怎麼冒出來的。
「這……」齊正國盯著上面的照片,「他也沒跟我說過……」
「我們是前兩天臨時決定的,事情太多了,他可能還沒來得及提,」孟寄寧沖齊椋擠了擠眼睛,「本來嘛,我們就在商量著,什麼時候跟您說,我說生日不就挺好?所以我就冒昧地上門了,沒嚇到您吧?」
「啊……沒有,」父親說,「唉,這傢伙怎麼跟個鋸嘴葫蘆似的,早跟我說,我還能準備點見面禮……」
「這麼麻煩幹什麼呀,」孟寄寧在桌旁坐下,「這不是有頓大餐嗎?」
齊椋望著屋內的情景,還是沒想明白髮生了什麼。
現在這情形,孟寄寧倒像是這屋子的主人。「你愣在那幹什麼?」他朝齊椋招手,「快過來坐啊。」
齊椋猶豫了片刻,走過來坐在他旁邊。
孟寄寧先誇讚了一通屋子的整潔,又說菜做的好,色香味俱全,然後笑意盈盈地舉起杯子,說先敬伯父,再敬壽星。
幾杯下去,桌上的氣氛熱起來。他又問伯父齊椋小時候的事,一邊附和感嘆,一邊用胳膊肘捅齊椋,親親熱熱,好像他們早就是老夫老妻,還領養了兩個孩子。
幾年來,父親的神色第一次像今天這樣放鬆。他一邊用驚嘆的眼神望向齊椋——「你小子有能耐啊」,一邊埋怨他不早說,有對象還跟寶貝似的藏著。
屋內的空氣是開懷暢意的,當然,暢意中也有著一根刺,一根致命的刺。
暢談許久,齊正國才惋惜地開口:「孩子,我不知道齊椋跟你說了沒,我的病……」
最難以啟齒的部分還沒出來,就被孟寄寧打斷了。「伯父,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握著對方的手,不留痕跡地避開了上面的傷疤,「我是干金融的,賺得還算多。你別擔心,該治病治病,該花錢花錢。我們都是一家人,這點錢還捨不得拿嗎?」
父親望著他,整個人驚呆了。
「我們打算辦個熱熱鬧鬧的婚禮,」他說,「我這個人儀式感很強,要求又高,估計要準備個一年半載。您一定保養好身體,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啊。」
孟寄寧的語氣是那麼誠懇,那麼熱切,對方望著他,眼中恢復了一點光彩。「好,好,」他說,「兒子的婚禮,當爹的怎麼能缺席呢?」
孟寄寧的酒窩蕩漾著,目光從老人移到菜餚上。「哎呀,說了這么半天,還沒吃飯呢,」他說,「這雞翅看起來真好吃。」
他伸出筷子,剛要夾一塊,齊椋忽然站了起來,握住他的手。
他抬起頭。
「這是最先燒的,涼了,」齊椋說,「我拿去熱一熱。」
他站起身,端著盤子,走進了廚房,關上門。
外面隱隱傳來說話聲。他靠著灶台,慢慢蹲坐下來。
忽然,廚房的門開了。他還沒來得及抬頭,一隻手伸過來,搶過盤子,把菜全倒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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