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關堯又問郁春明:「既然有可能是死後被撕咬成這個樣子的,那你能判斷出受害人到底是死了多長時間嗎?」
郁春明看了關堯一眼:「不能,得等法醫,不過,碎成這個樣子,估計法醫也不好辦。」
這時,林場派出所分管刑事案件的副所長王尊聞訊趕來,他也不曾見過這樣兇殘的場面,遍地可怕的骨骼和筋肉使得王尊連連皺眉。
「我在這裡守著,你們繼續搜查。」王尊拍了拍仍盯著地上出神的郁春明,「別看了,抓緊時間,剛剛分局來了批文,要求我們配合地局的刑警和法醫,加班加點,排查失蹤人員。」
郁春明慢騰騰地直起身,但仍站著不動:「金阿林山地局來的刑警是誰?」
「啥?」王尊始終不習慣郁春明這仿佛領導吩咐下屬的語氣,他抓了抓後腦勺,敷衍道,「我咋會知道?抓緊時間搜山吧,特警那邊借調過來了三隻警犬,今天之內,務必完成任務。」
郁春明沒再多問,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滿地血肉,隨後轉身越過關堯,向山里走去。
到底是不是兇殺案,屬不屬於重大惡性案件,目前還不好定性。但倘若真如郁春明所言,受害者是在死後被野獸分食以致屍身支離破碎的,那如何繼續調查,還有待商榷。只是,關堯在扎木兒當了十多年警察,這還是頭一回遇上死相如此慘烈的受害人。
任是誰見了遍地的人體組織,心裡都得憋口氣,關堯就算是個經驗豐富的警察,此時回想起灌木叢里掛著的筋肉和骨骼,胸口也不由一陣發堵。
可郁春明就不一樣了,這人神色如常,看上去沒有任何不適。
關堯盯著他後脖頸上的那道傷疤和青紫,皺了皺眉:「哎,你之前……難道見過很多這類案子嗎?」
郁春明偏過頭,仿佛沒聽清似的,看向關堯。
關堯等了半晌,沒等來他的回答,不得已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之前難道見過很多這類案子嗎?」
郁春明頓了頓:「沒有,只見過兩起。」
關堯「哦」了一聲:「我看你熟練得很,以為你,咳,屢破大案。」
郁春明又不說話了,關堯就見他揉了揉自己的左耳耳根,眉心輕輕地蹙著。
「那個,咱們地局有你認識的同事嗎?」關堯又問。
郁春明再次看向了他:「你說啥?」
關堯張了張嘴,自覺自己講話口齒清晰,聲音適中。所以這人怎麼回事?是在裝聾作啞,還是真聾真啞?
「抱歉,」還不等關堯自己在心裡盤算出個謎底,郁春明就先主動開口了,他說,「我剛剛一直在想案子,你能再講一遍嗎?」
關堯擠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沒事,我自言自語呢。」
說完,他把雙手揣進兜里,快步走到了前面。
於是,心細如髮的關警官沒能看到,郁春明那張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懊惱之色,他再次揉了揉耳根和後脖頸上的那道疤,並在寒冷的秋冬天裡,額角沁出了冷汗。
這日,林場派出所的一眾警員在磨盤山上搜尋了整整一天,也毫無結果。直到深夜,山間氣溫降至零下,一眾人才收隊回所。
舒文被凍得直流鼻涕,她仰著頭,瞪著兩隻發紅的眼睛,大聲喊道:「誰快給我一張餐巾紙?」
「要啥餐巾紙,拿你袖子湊活湊活得了。」李小田呼出一口寒氣,拉開辦公室的門就要往暖氣片底下拱,可等貼過去了,他才後知後覺地大叫一聲,「到底啥時候供暖?」
「馬上了,通知的是九月二十五號,就剩幾天了,你堅持一下吧。」關堯答道。
李小田是個矮胖敦實的大漢,儘管如此,也被凍得渾身發僵,他埋怨起來:「我家地暖已經有溫度了,咋咱這兒還是窪涼窪涼的?」
孟長青已經從食堂端來了一大桶苞米碴子粥,他放下桶,環顧了一圈,奇怪道:「誒,郁警官呢?」
關堯聽到這話,也是一愣,他站起身往樓下看去:「進門的時候還跟我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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