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裝鎮定,偷偷掏出膠捲,對準推力的方向,穿著九中校服的無頭少年就站在他背後,察覺到他在偷看,腔子猛地轉過來。
鄧達雲嚇得一撲,就撞在樓梯間的台階,回來了。
喉嚨恐懼地抖了抖,他怕薛潮真死了,來不及想那麼多,但火勢已經從地下一層蔓延上來,他下不去。
他思考後,立刻返回二班的教室。
說到底,異化的校園就是他爬進管道後的世界,他從沒離開過第九中學,一直在這段圍繞他的「校園回憶錄」里,所以他的管道前後是同一個世界,只是爬管道的過程中,因為被劃破的臉讓他想起噩夢,造成校園的崩潰。
他爬出管道時的終點站,就是二班。
對他而言,太平間與二班相連。
手腳冰涼地打開教室的門,鄧達雲下意識閉上眼睛,又反應過來他還該捂住耳朵,可沒聽到髒話或笑聲,睜開眼,才想起所有噁心的嘴和眼睛已經消失了。
不管薛潮的目的如何,是否主動做了什麼,只從結果看,的確幫他逃離了兩次夢魘。
於是他打開「鄧達雲」的儲物櫃,窄小的骨頭擠進膠捲圈成的長長管道,一路爬回太平間。
他還不忘拖著一大瓶滅火器,跳下太平櫃,找准薛潮最後停留的位置就是狂噴,心裡很忐忑……火光里連個殘缺的人影都沒見著,不會已經燒成灰了吧!
等這簇火焰熄滅,鄧達雲咳著揮了揮煙,一幅畫躺在地面,金色畫框已經被燒黑,油畫底色融得一塌糊塗,唯獨中間一小塊完好無損,畫著一個格格不入的貓籠,籠子的縫隙里,躺著一團灰黑的人,像死了好一會兒了。
按照畫裡的位置關係,「屍體」應該在籠子的後方,近大遠小,於是從畫的表面看,正好被拘在籠子裡……所以沒被火焰燒到。
薛潮把人頭換出來,自己進畫裡了。
至於怎麼進去的……鄧達雲光顧逃命,沒工夫關注攝像機里的情況,但觀眾可看得一清二楚。
「【鄧達雲】果然沒死成,這點不意外,但聽護士和病房裡下凡天使的意思……只有人在瀕死的時候,才會有天使臨床,為靈魂指引道路……」
「【鄧達雲】瀕死能召喚天使,天使能自由進出油畫,肯定也能把人頭拽出來,再把薛潮塞進去……而且根據前情提要,那天使巴不得這麼做吧,一定會這麼做啊!」
「【鄧達雲】艹,怪不得哥明知是陷阱還來,一開始就抱著把自己玩到瀕死做底牌的想法來套線索!果然不要命的人幹什麼都會成功的(比心)。」
「【鄧達雲】……這罵不了,這是真瘋。」
第73章
二班是唯一保留教室模樣的房間, 鄧達雲拖著畫爬歸來,試探地對薛潮說話,畫裡一小片黑灰黑灰的人抹在那, 紋絲未動,他這才意識到就算薛潮能聽到,也能動,現在有力氣喘氣就不錯了, 他這行為就像瘋狂搖晃受重傷的人說「你堅持住你別死」,生怕對方死慢了……顯得他很呆。
怕薛潮真死在畫裡,但他又不知道怎麼放出人,而且就算放出來,也怕他當場就碎在地上,於是他抹開一滴回血藥, 滿頭冒汗地緊盯小黑人,就見小人似乎撇了下頭, 發尾波浪似的起伏一下。
鄧達雲鬆口氣, 僅有的兩瓶回血藥倒進畫裡,煤炭球緩了一會兒,緩緩抬手, 比了一個需要用顯微鏡才能看清的心。
一來一回比鄧達雲想像的還累,他脫力地跌回椅子, 畫平放在桌面,眨眼的工夫, 薛潮已經站起來, 緩緩走到跟前,在畫裡的效果就是他的形象不斷放大,說不出的驚悚。
薛潮的病號服被燒到只剩幾片, 像原始人圍的樹葉,他站得足夠近,到最後成了他的半身畫像,煙燻的黑在他性感的肉身抹開,很有顆粒感,回血藥不夠,堪堪止住血,猙獰的紅色傷痕就像某種詭秘的圖騰,穿梭在肉.體本身的冷白與被污染的漆黑。
完美貼合身後神話般混沌的背景,像戰火里走出的凶神,伴隨勝利與死亡。
臉微抬,右臉一道比鄧達雲的還長的傷痕,但神情卻是漠然的冷峻,如同他偏生在烈火里安靜的藍眼睛。
他張口,鄧達雲聽不到聲音,也不會辨認唇語,他又試圖抬手憑空寫什麼,但看鄧達雲的表情就知道沒有在畫布顯現,於是他乾脆沾著自己未乾的血,在胸膛歪歪扭扭地反寫「找將死之人」。
真讓鄧達雲找到了,護士正好從盡頭的病房出來,搖頭嘆氣,剛抽的血在針管頭顱里亂晃,起著旋,鄧達雲抱著畫框,狗狗祟祟順邊鑽進病房,延續了主持人的老操作,躲進患者的床底。
病床前的天使下凡,臨床為魂魄指路,火起的瞬間,鄧達雲鑽出,畫直接塞進六翼頭顱的天使懷裡,自己摘下空畫就奪門而出。
天使忽閃著腦袋:「……?」
畫裡的薛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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