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覺女人沒有惡意,卻還是將此事告訴了父親,父親聽後微微一頓,隨後笑言他看錯了。
彼時的他年歲尚小,便也沒當回事兒,轉眼就忘了。
直到她六歲生辰,父親突然病重,孔氏兄弟替他大辦了一場生辰宴,為父親沖喜。宴畢,他又遇見了那個女人,心急之下,竟一路跟蹤她到了周府。
彼時的周懷錄尚未封爵,還不是遠寧伯。他從周府僕役的口中得知,女人是吏部周侍郎的愛妾——舒姨娘。
隨後,他聽見那僕役問女人:「小公子如何了?」
女人則撫了撫鬢,幸福地回答她:「長高了。」
小公子是誰?
是他嗎?
那父親......
他捏緊了拳。
聽人提起「小公子」,女人笑得很溫柔,眸中涌動著慈愛的光。
許是從小缺乏母愛的緣故,瞥見那道目光,他竟不忍衝上去發怒,而是選擇回府質問父親。
聽到此處,唐瓔恍然大悟,「你若是舒姨娘的兒子,那福安郡王......」
「——他是我表弟。」
墨修永頷首,「話雖如此,我卻從未與他打過照面。」
唐瓔瞭然。
墨修永的生母舒姨娘與黎珀的母妃舒太妃是一對姊妹,她們一個庶長女,一個嫡幼女,兩人年歲相差有些大,關係也算不上親近。及笄後,庶姐進了遠寧伯府,嫡妹則嫁給了太祖皇帝,兩人先後生下了墨修永和黎珀。
由此看來,墨修永也的確算得上是福安郡王的表兄。
唐瓔成親時並未仔細瞧過黎珀的長相,他於京郊攔轎時又總覺得面熟。
如今想來,那眉宇間的恣意,竟與當年的邗江少年如出一轍。
還有周誠……
在書院求學的那一年,墨修永對周誠和周惠兩兄妹都很客氣,言行中卻又處處透露著親昵,給人一種既熟悉又不熟悉的感覺。
那些似是而非的關切,或許只是因為他清楚三人同母的原因吧。
還有結業那日,周、墨兩位夫子並肩而立,齊齊俯身為學子們簪花。有那麼一個瞬間,她亦感到兩人在五官和氣韻上頗為相似。
除此之外,舒姨娘於長寧寺內的詭異行徑也有了解釋。
唐瓔若未猜錯,為了保住墨修永,舒姨娘當年也是「小產」過的。
她之所以故弄玄虛,以賞梅為由帶著周惠偷偷跑去廣寧寺祭奠亡嬰,也是因為想要守住兒子還活著的秘密。她的「風吹草動」,皆是做給遠寧伯府的人看的。
畢竟行事越隱秘,才越能引起他人的窺探欲。
周夫人顯然就上了鉤。
「二哥」忌辰那日,舒姨娘在廣寧寺做法,為自己早夭的孩兒祈福。她道周年音這個外人為何會跟過去,而今想來,她恐怕就是受了周夫人的指使前去監視的。只是周年音和周惠到底姐妹情深,至於她具體如何匯報的唐瓔就不得而知了。
而舒姨娘與她初見那日之所以對她那般親切,恐怕也是一早就看過了墨修永的畫卷,知道他曾……心悅於她。
唐瓔抿唇,「如此說來,你是舒姨娘和莫指揮使的……」
「——非也。」
墨修永打斷她,眉宇間升起微微的不暢。
「我雖身世坎坷,卻絕非私生子。」
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與其名垂千古,不如……
海風吹來,掀起墨修永的烏髮,似青瀑般柔美飄逸。
他孑然一身立於船頭,眉宇冷凝,面容沉肅,褐眸在昏燈的映射下時明時暗。
「六歲生辰那日,偶然間聽到舒姨娘與僕役的對話後,我羞憤不已,當即就從周府跑了回去,想要找父親對峙......」
海面上,倏忽間一個浪頭打來,震熄了甲板上的油燈,他眸中的那點光亮也徹底湮滅於黑夜之中。
「父親性子強硬,我原以為他會有所隱瞞,亦或將我怒斥一番,可是都沒有,他只是很平靜地告訴了我真相。」
說起往事,墨修永面色平淡,眸中卻有波濤起伏不定。
「據父親所說,我是周懷錄與舒姨娘的次子,上頭還有個哥哥叫周誠,父親他……只是我的養父。」
唐瓔訝然,心中頓生荒唐之感——
墨修永竟是遠寧伯府的孩子,也就是周年音和周惠口中早夭的「二哥」。
既如此,舒姨娘又何需對伯府的人逢場作戲?不僅如此,她竟連周懷錄也一起騙了進去。
以及……
唐瓔嘆了一口氣,眸露惋惜,「大人既與莫指揮使毫無親緣關係,又何故自毀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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