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友幼時曾跟著傅君讀過不少書,對古籍類的讀物更是情有獨鍾。謝過陳繼寬後,他將書領了回去,可未出幾日便察覺到不對勁。
身為上十二衛的千戶,他對毒物和香料之類的物什最為敏感,當即便察覺出書冊中所描繪的圖譜乃箭美人的製取之法。
箭美人在嘉寧年間便已被列為了禁毒,遭舉國封禁。惶急之下,他本欲將此書上交朝廷,可思及傅君如今的窘境以及他往昔的恩義,猶豫幾日後,還是選擇將製毒的生財之法告訴了他。
「雖說你有利用陳氏兄弟刻意誘導劉友製毒的嫌疑,然而在此一事上,我更傾向於齊大人是主謀。」
若非齊向安對他這個孫女婿忽遠忽近,忽冷忽熱的,傅君又何至於走投無路?
至此,周皓卿眸中的欣賞之意再也掩飾不住。
「不錯,章大人果真慧眼如炬,只是有一點我仍然想不明白……」
男人犀利的鷹眸狠狠地攫住唐瓔,目光中透著審視——
「你是如何知曉我所謂『錦衣衛內鬼』的身
份的?」
唐瓔看了他一眼,寒霜般的面龐上透著淡漠——
「錦衣衛當中,身居高位者眾多,如你和陳覓,孫少衡和裴序等,至於『內鬼』的人選,我原先也是一頭霧水,然而你二弟的種種行為,卻教我徹底對你起了疑心。」
「二弟?」
唐瓔頷首,「工部給事中墨修永。」
周皓卿了悟般點點頭,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我道他為何對我伯府的事兒那般上心,原來他也是我爹的種。如此奸滑之人,難怪我家老頭子不肯將他認回來。」
唐瓔並未理會他的挖苦,揚眉輕笑道:「那還是比不過大人您,一個小小的袁慎,竟將自己的夫人和弟弟同時算了進去。」
袁慎是錦衣衛的一名小旗,昔日壽安康貪污一事便是他舉報的。
「去青州府赴任那日,墨修永曾告訴我,袁慎此人,是尊夫人在逃婚途中無意間救下來的,之後便一直以她馬首是瞻,數月後又跟著她一道回了尚書府,成了鍾府的忠僕。然而事實上,此人恐怕也是你刻意安插進尊夫人府上的吧?」
鍾令妤逃婚一事,在整個建安城鬧得沸沸揚揚,只因她原先結親的對象乃先帝最為寵愛的皇子——靖王。
她這一逃,靖王的生母崔貴妃勃然大怒,深覺面上無光,遂開始處處打壓、詆毀鍾謐一家,以致鍾令妤之後的婚事極為不順,到了無人敢娶的地步。周皓卿便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聲稱心儀鍾公長女已久,欲娶她為妻。鍾謐百般愁苦之下,不得不答應了他的請求。
與鍾令妤產生連結後,周皓卿便可順理成章將袁慎調來到自己身邊來做事。
「袁慎是尚書府的忠僕,他若犯事兒被抓,人們也只會將視線聚焦到鍾大人頭上,而非你這個毫不相干的女婿身上。」
周皓卿「嗯」了一聲,對唐瓔的猜測不置可否,悠哉游哉地啜了一口茶,又問:「你說我算計了自己的夫人和弟弟,夫人說完了,弟弟又是怎麼回事兒?」
唐瓔睨了他一眼,續道:「察覺到墨修永對伯府強烈的維護之意後,你便將自己的野心或多或少地透露給他,隨後心安理得地讓他替你善後、引開懷疑。」
她頓了頓,眸光忽然變得有些失落,「只因在此事上,墨修永亦有他自己的私心。」
墨修永的目的只有一個——
保護遠寧伯府,尤其是舒姨娘那一脈的周誠和周惠。
「遠寧伯壽宴那日,墨修永曾於京郊攔過姚大人的車輿,隨後冒雨將我拉至一旁,悄聲告訴我——「袁慎昔日曾為鍾令妤所救,是尚書府的忠僕」。
而他之所以如此,皆因唐瓔彼時仍對袁慎的死因仍抱有懷疑。
墨修永清楚周皓卿的野心,卻也對此無可奈何。周皓卿是遠寧伯嫡長子,與伯府同氣連枝。伯府若因他而遭難,府中的舒姨娘和周惠也不會有好下場,輕則流放,重則人頭落地。
為替周皓卿遮掩,他不惜撒謊欺騙唐瓔,將嫌疑轉移到自己的老丈人鍾謐身上。
宮殿內茶香浮動,水霧裊裊。
熾亮的燭光打在周皓卿臉上,為他刀削般的五官更添一抹深刻。
「我道墨修永為何幫我,原以為他是看上了周惠才會那般討好。如今想來,恐也是想儘量拖延,一壁替我遮掩野心,一壁暗自培養周惠,拖到周惠能獨當一面的那日,再帶著他娘獨立出府。」
唐瓔垂眸,「可你卻打亂了他的計劃。」
從馮高氏上京敲鼓的那刻起,墨修永便洞悉了周皓卿今日的逼宮之舉,深知他謀反若是失敗,伯府必將受到牽連。
他不敢賭,也等不起了。
憂懼之下,不惜以莫同之後的身份長跪於承安門,請求天子帶他同往興中。下船後也並未在錦州逗留,而是先眾人一步找到孔青,請他配合自己偽裝成孔玄,而後幾番稱病,故弄玄虛,拖延天子回京的腳程。
「你的部署太過匆忙,以致他也有些反應不及。無奈之下,只能趁你有所動作之前,托裴序將周惠和舒姨娘從伯府撈出,藏去了別處,事成後再讓裴序給他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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