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遲疑片刻,「殿下,此法雖靈驗,然終究有違天理人倫,若稍有不慎...」
「我自有重酬。」赫連逸截斷他的話,自懷中取出一塊玉佩置於案上。那玉佩通體碧綠,中間一點殷紅如硃砂,在燭光下流轉著妖異光華。「南海血玉,價值連城。事成之後,便歸你所有。」
方士眼中貪念一閃而逝,旋即恢復平靜。「殿下厚賜,貧道自當竭盡全力。只是施術之時,需殿下親自按住季姑娘四肢,以防她掙扎自傷。」
赫連逸略一頷首,揮手屏退侍衛。待殿門緊閉,他親自上前,輕輕扣住季鈴蘭纖細的手腕。觸及那冰涼肌膚,心頭不由一顫。
方士燃起一炷香,青煙裊裊升騰,在殿內氤氳開一股奇異香氣。他口中念念有詞,手指在季鈴蘭頭頂勾勒複雜軌跡,繼而取出一根金針,在燭焰上迅速掠過。
「殿下,請靜觀。」
第一根針緩緩刺入季鈴蘭頭頂百會穴。昏睡中的她眉心微蹙,發出一聲輕哼。赫連逸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又立即放鬆,唯恐傷她分毫。
「此針消去年記憶。」方士低語,又取第二針。
隨著每針落下,季鈴蘭的反應愈發明晰。至第四針時,她開始不安扭動,喉間溢出幼獸般的嗚咽。
赫連逸幾乎要鬆手喊停,但想到她醒來後可能再現那冷漠眼神,又硬起心腸繼續制住她。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他低聲呢喃,不知是在安撫季鈴蘭還是寬慰自己。
第五針、第六針相繼刺入。季鈴蘭額角滲出細密汗珠,呼吸漸促。方士亦是額頭見汗,手法卻仍穩健非常。
最後一針,方士深吸一口氣,將金針緩緩刺向季鈴蘭太陽穴。
就在針尖即將沒入的剎那,殿外忽聞一聲悽厲貓叫。方士手腕一抖,金針刺入角度頓生偏差。
本在昏睡的季鈴蘭猛然睜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身軀劇烈抽搐,四肢瘋狂擺動,竟掙脫了赫連逸的鉗制!
赫連逸大驚失色,欲再制住她,卻被她胡亂揮舞的手臂擊中下頜。
「怎麼回事?」他厲聲喝問方士,同時試圖安撫季鈴蘭。
方士面如死灰,手忙腳亂地開始拔針。「糟了!針路偏移,傷及元神!」
待末針拔出,季鈴蘭忽地安靜下來。她緩緩坐起,眼神茫然四顧,最終定格在赫連逸臉上。赫連逸屏息凝神,不知她將用何種眼神相對——是恨?是懼?還是如初見時那般楚楚動人?
「叔...叔叔?」季鈴蘭歪著頭,嗓音稚嫩宛若垂髫幼童。
赫連逸如遭雷殛,僵立當場。
方士隨之面無人色,撲通跪地。「殿下開恩!定是末針偏位,傷其神智,致使...致使...」
「致使如何?」赫連逸語冷如冰。
「心智返童...狀若稚子...」方士聲若蚊蚋,幾不可聞。
季鈴蘭卻在此刻咯咯嬌笑,伸手去拽赫連逸的衣袖。「叔叔好高呀,衣裳真漂亮!」
赫連逸垂首望著這張熟悉面容上浮現的稚氣神情,胸中翻湧難名。成親以來,她從未主動接近自己,更不曾用這般親昵語氣說話,那清澈眼神仿佛視他為唯一依靠。
但這絕非他所求!他要的是那個完整的季鈴蘭,而非這般懵懂無知的「孩童」。
「治好她。」他對方士下令,聲沉似鐵。
方士連連叩首,「赫連殿下明鑑,此等傷勢已非貧道所能,需得...」
「我不聽藉口。」赫連逸驟然暴怒,一腳將方士踹翻。「你毀了她!你毀了我的太子妃!」
季鈴蘭被這突如其來的暴戾嚇得蜷縮床角,抱膝顫抖。「叔叔不生氣...鈴蘭乖乖...」
赫連逸轉視她時,眼中怒焰瞬即隱去。他伸手欲撫,卻在半空停滯,終是頹然垂落。「來人!」
侍衛應聲而入,見殿內情形俱是一怔。
「將這廢物拖出去,凌遲處死。」赫連逸戟指方士,聲調平靜得駭人。
方士面若死灰,掙扎著爬來抱住赫連逸的腿。「殿下饒命!貧道願傾盡所有彌補!有延年益壽的丹藥,驅邪避禍的符咒...」
赫連逸冷笑一聲,俯身捏住方士下巴。「你明知我所求為何。既給不了,便以命相抵,權當贖罪。」
言罷甩開他,對侍衛揮手。「即刻行刑。」
侍衛拖走哀嚎的方士後,殿內重歸寂靜。赫連逸獨立原地,胸膛劇烈起伏。他轉向床榻,季鈴蘭正用天真無邪的目光望著他,與昔日那個言辭鋒利的季鈴蘭判若兩人。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