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過。」我立刻開口打斷了她。
她就立刻啞口無言,先是試探著仰頭探尋我,發覺到觸碰不到我的目光後,又沉重地低下了頭。
縮起來,坐在小板凳上,就像一隻平平無奇的醜陋白蘑菇。
「對不起,我沒有看過。我平時工作太忙了,你說的那些,早就忘了。我還有事呢,我得趕緊回去撰寫編輯稿,那我就先走了。」
而後,我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並沒有說話,也沒有挽留我。只是叮囑,在閒散的日子裡,不要忘記讀詩,詩是很好的,養心性。
我答應一聲,離開這裡,關上大門,看見那群繼續往她的宅子裡面叫罵的孩子們。
其中還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小男孩,左手指尖捏著小小的紅色圓柱體,用打火機點燃之後,往她的圍牆裡面扔。
「啪」的一下就炸了。
孩子們高興地大笑著叫,炸死她,炸死那個丑妖怪。
我瞧了一眼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沒有理會,走了。
畢竟他們是不好去管教的,只是孩子,不懂事罷了。
反正又炸不死人,便隨他們去吧,總不會再把宅子點著吧。
開車回來的時候,我百無聊賴地想,變得一身輕鬆。
……
……
回到家裡,寫採訪稿的時候,我巧合地看見摞在床上的那本《銀鎏金詩集》。
它太舊,封面的燙金字體開始脫落,裡面書頁已經被翻髒翻厚了。
這樣的書籍,那肯定是斷不能留的。
於是我將它扔在了垃圾桶里,此後眼不見心為靜。
晚上躺在床上,重新枕著枕頭的時候。我也在想。
讀詩這種事情,是酸文人才做的事情,有閒情的人去做的……
我、我工作很忙的,是有正經工作的記者,怎麼會去做呢……
何況銀鎏金的詩,喜歡賣弄文本,不切實際,用詞懸浮,總是沉浸在她自己的無聊幻想里,並沒有什麼真本事。
所以,扔了,肯定是不足為惜的。
……
之後,我把她的採訪照片和視頻發到了網上。
那一屆的報導,收穫了不少罵聲。
觀眾讀者們都說,把銀鎏金這樣的女人的臉放在視頻封面上,是故意要噁心他們。
若是以後再這樣,就不關注訂閱了,還要給我們刷差評。
說是現在只要看見她的詩,就會想起她的臉,夜裡就要做噩夢,所以也都紛紛扔掉不看了。
那些曾經說她文本有靈氣的人,縹緲如仙子的人,也都開始理性了起來,重新評判了銀鎏金的詩。
讀者們得出和我一樣的評價:
說她詩寫得華而不實,刁鑽小氣。
而且為人太過於矯揉造作了,喜歡演戲,裝作超凡脫俗,其實只不過是種炒作。
怎麼會有現代人真住在山上呢?為了搶救詩稿進入火海,那也是不可能的。一定是為了搶救金條之類的東西。
從批判她的詩,到批判她整個人,再到批判所有詩詞歌賦,批判所有文學藝術。批判所有文學藝術家和文學藝術愛好者。
網上,開啟了一陣「文藝大清洗」浪潮。
那一段時間,只要是我上網,就會看見有人嘲笑他人為「清高的文藝愛好者」。
而其中最為極致的諷刺,是諷刺別人是「銀鎏金粉絲」。
銀鎏金這個始作俑者本來準備的詩集簽售會,也被主辦方給停掉,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她漸漸消失在普羅大眾眼前,而活成了一個帶有負面意義的網絡熱詞。
……
……
如果不是銀鎏金再次給我來信,我可能已經徹底地忘掉她了。
「何羿記者親啟:
「網上的那些爭論,我都看見了。他們把我的臉做成遺照,還往我的家門口倒糞水。
「我……我不知道……也許我真的做錯了。我的文學理解都是錯誤的……我的道不通……
「抱歉,我的詩寫不出來了。現在只要一握著筆,我的手就在發抖。
「最重要的是,我聽不見聲音了。應該說是附近的聲音太多了,它們太過於嘈雜。所有人都在罵我,把我的耳朵和眼睛給堵死了!
「我好想安靜……求老天讓我安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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