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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琼道:“本宫自然知道你身上带的香囊、香丸种种,只是问你是甚么香,敢莫是浥汗香么?”

岳昔钧道:“是臣打娘胎里带的,一出汗便浓,熏着殿下,实是不该。”

谢文琼心中又道了声“可惜”,想道:这般样貌姣好,这般香气袭人,怎就偏生是个男子?

谢文琼道:“退下罢。”

沈淑慎此时道:“殿下,我送驸马一程罢。”

“何必送她?”谢文琼道,“她自有家里的丫头来接。”

沈淑慎道:“我有一句佛经里的话不懂,正要请教驸马呢。”

谢文琼道:“甚么话,不能在本宫面前说?”

沈淑慎道:“恐怕驸马对殿下不敬,不敢在殿下面前说。”

“咦,”谢文琼道,“她对本宫不敬,与你何干?你如今倒护着她来了?”

沈淑慎道:“并非如此,是恐殿下听了生气,气坏了身子,谨儿心疼罢了。”

这“谨儿”正是沈淑慎的乳名。

谢文琼道:“她是甚么东西,本宫往后再不为她生气,你但说无妨。”

沈淑慎便道:“驸马,《法华经》中说的‘六波罗蜜’,是甚么?可否与我解惑?”

岳昔钧此时已然站定了,微风轻拂,她衣袖邀风,拄杖静立,好似上山采药的居士一般。

岳昔钧道:“回小姐话,六波罗蜜乃是布施波罗蜜、持戒波罗蜜、忍辱波罗蜜、精进波罗蜜、禅定波罗蜜与般若波罗蜜。”

沈淑慎细声细气地道:“我却不懂,这忍辱波罗蜜,驸马可行持么?”

岳昔钧道:“我非佛门弟子,哪里会修这些。”

沈淑慎讶然道:“竟是如此么,适才见驸马心有不忿,我只道是在殿下这里增长佛心呢。”

岳昔钧不上她这当,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在殿下这里也是一样。臣怎会心怀怨怼,当作忍辱负重呢?”

沈淑慎转而对谢文琼道:“唉,殿下,驸马本不是出家人,诳语打打么,也是没甚么打紧的。”

谢文琼道:“你与她说这些不相干的作甚么,早日打发她去了是正经。”

沈淑慎便道:“既然殿下不爱听,谨儿不说就是了。驸马请回罢,莫要扰了殿下的兴致。”

岳昔钧道:“告退。”

又下假山来,这回伴月稍微扶了一扶,岳昔钧心中松快,倒也不难熬。

安隐扑上来问东问西,岳昔钧只让她“宽心”,从伴月处领了银子,推了轮椅要走。

伴月道:“驸马,奴婢多嘴一句。”

岳昔钧道:“请讲。”

伴月道:“明日归宁进宫,还请驸马顺着我们殿下些。”

岳昔钧道:“省得。”

出了公主府,安隐撇撇嘴道:“公主府里都是一丘之貉,门子仗势欺人,丫头也摆起谱、教训起人来了。”

岳昔钧道:“她也算是为主,听我今儿在公主面前说了些不敬的话,怕我心气儿高,到圣上、皇后面前胡言乱语,参她们主子一本,她们也跟着受罪。”

安隐道:“你倒替她们说起话来了,我还不是在为你说话么?”

岳昔钧道:“倒不是为她们说话,只是觉得各家有各家的可怜、可恨之处罢了。”

安隐听了这话,倒是半晌不言,长叹一声。

岳昔钧反而笑道:“怎唉声叹气起来了?”

安隐道:“听夫人念了这许多经,如今方知,这‘佛心佛性’四字,也不是寻常人能得的。”

岳昔钧失笑道:“这是从哪里论起,我不过是苦中作乐,宽慰你我的话罢了。我是甚么样人,你还不清楚?”

安隐不知想起甚么,也转忧为笑:“七夫人说你‘一肚子坏水儿’,是条‘咬人不叫的小狗’,我瞧着她是错啦,你进了公主府,立地成佛啦,哪里还会咬人呢?”

岳昔钧但笑不语。

第7章 钱索者缺钱便筹钱

安隐推岳昔钧回了驸马府,百濯迎上来,问道:“驸马此去可好?”

岳昔钧道:“好。”

便再没下文了。

百濯不敢多问,吩咐小丫鬟准备了沐浴的热汤,自己就退下了。

岳昔钧解了衣裳,见腿上伤处果然有些撕裂。她撑着桶壁,勉强沐浴了一番之后,又重新上药包扎。

岳昔钧吃了热茶,嘱咐安隐道:“你叫百濯开了库房,把我那些金子、银子的都打点一下,给史都督送去,劳他代寄至斌州,说我改日再登门谢他。”

安隐应了,正待要走,岳昔钧又道:“你再与百濯说,要了这些银子之后,库里几便空了,这不打紧,叫她列张单子,往公主府要钱去。只说驸马不事生产,又无田产商铺,无以为继。若是公主不给,就说驸马犯了口疾,正要些银子治病。”

安隐笑道:“公子,你这是打秋风去啦。”

岳昔钧也笑道:“莫要说破。”

安隐出门去了,不到一个时辰,百濯带着单子,向公主府呈了拜帖。

谢文琼还在亭中赏景饮茶,听了人来报,搁了茶盏道:“百濯原是母后跟前的么?”

伴月答道:“正是。”

谢文琼道:“叫她进来罢。”

百濯进亭中来,拜了一回,双手呈上了账单。伴月接了,递与谢文琼。

谢文琼随意翻了翻,道:“这驸马府中的吃穿用度,怎要由本宫支账?”

百濯搬出岳昔钧的那套说法,道:“回殿下的话,驸马支走了库里的银子急用,命奴婢来给殿下请安。驸马道她无有产业,加之口疾犯了,想请殿下|体恤,给平了账。”

谢文琼闻言冷笑道:“甚么口疾,拿这些个儿来迫胁本宫!真当本宫是个泥性人儿,对她千依百顺么?”

沈淑慎立时奉茶,劝道:“殿下莫要气坏身子,先时还说不为这等人生怒。驸马不过是眼皮子浅,见了公主的荣华富贵,心痒难耐罢了。殿下冷着晾着她,想来她也没有那个胆子乱嚼舌根,不消几日,自然来跟殿下赔罪。”

“正是此理,可曾听见了?”谢文琼接了茶盏,对百濯道,“再有,你先前说,驸马支了银子急用,是作何使用?”

百濯道:“回殿下,奴婢不知,只听说驸马的贴身婢女带着银两往官驿去了。”

谢文琼道:“嗯,退下罢。”

百濯只好再拜退了下去,只听身后公主吩咐人查驸马这笔银子的使用。百濯回到驸马府中,将事情对岳昔钧据实说了。

岳昔钧道:“难为你了。这库中还有些许余下,撑个几月的不是难事,往后我再想想法子便是。”

岳昔钧本也就是试试公主,不给便罢——算来银子自京城寄去斌州,娘亲们再从斌州动身往岳城,若一切顺遂,也不过两月光景,到时岳昔钧遁走,驸马府还需要甚么开销?

恰是此时,有人来报,说景王府的食客李向顺求见。

岳昔钧道:“请进来罢。”

岳昔钧心道:公主府挂了一回红宫灯,就有人来拜访驸马,未免有些心急了罢。

百濯正在一旁,也听到了,便道:“驸马,恕奴婢多嘴,恐驸马不知京中事,娘娘吩咐奴婢,若是驸马问起皇家事,便知无不言。”

岳昔钧道:“多谢,但说无妨。”

百濯便道:“景王爷乃是贤贵妃所出的大皇子,比皇后膝下的太子爷年长一岁,已然开府了。”

岳昔钧微微颔首,心道:料来这个大皇子也是个有野心的,否则怎会要来与我交好?也不怪皇后要差百濯提点我,这是要我不与大皇子走得太近。

安隐已然归来,便推着岳昔钧去了正堂见客。

这李向顺已过而立之年,见岳昔钧出来,起身叉手行了一礼。

岳昔钧道:“请坐,你家王爷可好?岳某腿脚不便,改日登门给王爷请安。”

李向顺道:“王爷一切都好,记挂着驸马,着小人呈上新婚贺礼。”

岳昔钧道:“大婚当日,已然收了王爷贺礼,万不敢再叫王爷破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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