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對於中原高門來說,是追思亡者的日子,但鮮卑胡兒、六鎮之人偏愛在這日打馬遊春。
清操想起在定州時,孝瓘送來的醴酒,彎目一笑道:「我原是想陪你踏青……」
她話沒說完,就仰頭飲了那盞醴酒——因為若再不仰頭,眼眶就再也承不住沉甸甸的淚珠了。
飯後,孝瓘在書房中寫奏疏,清操支肘坐在他身畔,臉頰因醴酒而微酡。
她望著他板正的身姿,絕美的側顏,橫平豎直地寫著那些字,大概是執意想把眼前這圖景刻入心底,她的眼睛漸漸起了酸脹之感。
「還在寫那篇奏疏嗎?」她抽了抽鼻子,問道。
「什麼奏疏?」
「平陽的那篇啊。」
孝瓘蹙眉,許久才答,「不是。」
臨睡前,清操在渣斗中找到幾張被揉爛的紙,展開一看,正是平陽的奏疏。
「你費了那麼多心力,為什麼要扔掉呢?」清操捏著那奏疏,抖落掉上面的塵土。
孝瓘略顯尷尬,道:「寫得不好。」
「在平陽以西築戍,將不願受地墾荒的流民遷過去,改為軍戶,屯田運糧,逐漸蠶食河東的領土,最終把戰線推至黃河。」清操粗覽了一遍,「這,不好嗎?」
「限制流民蔭附豪族,會得罪很多人……」孝瓘緩聲道,「平陽一直是斛律軍在經營……此策合流勛貴,有違至尊提拔我的初衷,定然不會被採納。」
「你提筆之前不知道這些嗎?」
孝瓘一結。
清操把奏疏鋪平,放回到書案上,「你心懷赤城,何嘗會畏人言?何嘗會顧己身?」
她見孝瓘不答,又試探問道:「是……因為我嗎?」
「清操,我沒你說得那麼好。我寫此疏,不過是為了自己心安而已……」孝瓘低了頭,「這諫言非但不會被採納,還會給你惹來禍端……」
「那我問你,若你孑然一身,會不會上此奏疏呢?」
孝瓘想了想道:「知其不可而為之。」
清操襝衽為禮,微微笑道:「妾與殿下同。」
孝瓘微異,
不過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過身之後,縱有君上懲戒,朝野非議,她情願獨自承受。
孝瓘瞬間紅了眼睛。
他一把牽住清操的手,「今晚,別走……」
清操順勢跌進他懷中,他聽不見她的嗚咽,亦感受不到顫抖,只是她再抬起頭時,他的前襟濕了好大一片。
「我沒想走啊……我還想你陪我做幾件事呢。」
「好。」孝瓘輕聲應著。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