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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在她面前的,不過是一堆枯骨。

紅顏枯骨。

辰霜收回目光,冷聲道:

「他還不曾強迫於我。」

宴海聞言,微微偏過頭,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掃過她泛紅的面,嗤笑了幾聲,淡淡自述道:

「十年前,我奉命與回鶻可汗和親,困囿於此腥膻之地,先嫁年逾五十的牟羅可汗,老可汗死後,父死子繼,我再嫁其子掖擎。」

「掖擎剛得到我之時,哪一日不是花言巧語,可之後呢?他連我的陪嫁侍女都不肯放過,無論我如何祈求,他都置若罔聞,肆意妄為,把人弄死了也不管。於是,我給我的人,每一個,都備下了麝香丸。」

「我們雖然回不去了,但你,仍有機會。」宴海語調輕淺,卻字字誅心,道,

「身為長姐,我勸你清醒。你難道還想為蠻族生兒育女,一輩子留在這裡,不想回大唐了嗎?」

辰霜面如死灰,將錦囊收入袖中,最後只道了一句:

「可敦,麝香藥性極傷,久之對女子身體無益,還是少用為妙。」

待辰霜退去後,帳內一如既往地死寂無聲。

宴海獨坐案上,幽幽撫琴。

琴聲杳杳,如行雲流水,如惠風和暢。

她的腦海中,百轉千回,浮現出一個身披銀甲,手執銀-槍的少年將軍蕭颯如風的身影。

當年司徒家的三郎,真是行也風流,醉也風流,是多少長安貴女夢中的俊美情郎。

心緒不定間,指尖兀然一勾,尾音急促而尖利,「嗡」地一聲餘聲繚繞。

毫無預兆地,弦崩而斷。

宴海伸出掌心,望著被鋒利琴弦割破的指腹,鮮血直流。

柔白指間,滿目赤紅,她並無痛意,心下卻頓生不祥。

可她和他,此生已無回頭之路。

第55章 囚徒

「滴答,滴答——」

地牢漏下的水聲接連不斷,不疾不緩,卻一滴一滴腐蝕著囚徒的心智。

污濁不堪的牆壁有一道狹長的罅隙,一縷月光的清輝由其上瀉下。

司徒陵垂頭坐在最深的囚室內, 緩緩撩起眼皮, 露出滿是血污的面容。

在塞外沉浮數年, 他已多年不見如此的月色。

於深幽處,他伸出手去,月色由他掌上指縫流沙般逝去。他抬首,舉目仰望,眸光沉靜而憧憬,如窺天光,如慕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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