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封閉的空間內,蒸氣繚繞,再怎麼換氣也悶悶的,馥郁的香氛曖昧地融入了空氣。香薰加入了安神的成分,但似乎沒什麼用,把自己丟進溫水裡之後,他也只是鬆弛了一會兒。緊接著安定的環境讓他又開始不間斷地思考。
大腦中一會兒是過曝的白光,一會兒是白光中的火焰,一會兒是鋪天蓋地的光柱和空中巨輪。炮火聲還在腦海中嗡嗡作響,他知道這是用腦過度的後遺症。
於是,燕嶼把自己沉入水中,讓溫熱的水沒過頭頂,他閉著眼睛憋氣。
這樣的濕熱總讓他覺得有說不出的既視感。
從水面下往上看,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頭頂花灑落下連綿不絕的水流,在燈光下,明滅不定地閃爍。
就像一場暴雨。
那些燈光透過粼粼的雨絲折射,有一剎那像一群紛飛的蝴蝶。
……有什麼靈光一現,過電般擊中了他。
——濕熱、雨絲、蝴蝶。
還有黑水和天井。
他見過,他見過的。在軍校聯賽,雨林地圖的淘汰賽,那個賽場下著暴雨,他就著雨聲在守夜輪值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夢裡他進入了悶熱的黑水之中,涉水進入深處,他看見石膏塑像般被鎖在中間的人——現在想來那真的是人嗎?那或許只是人型生物,比如蟲族。
夢裡無數隻灰白色蝴蝶將那個「人」層層覆蓋,於是當他醒來,看見空投補給的信號燈,也恍惚以為又看見了蝴蝶。
如果不是今天的環境微妙地對應起了那一天,他根本記不起來。
對他而言,那就是個夢。
即使燕嶼在面對智械生命追殺的危機時刻,曾闖入曼努埃爾精神圖景中看見的類似場景,同樣是黑水之中,同樣是被鎖鏈困住的人型生物。
但他也沒有想起來。
他回到蟲族後,知道了通過媒介可能會無意間與雌蟲建立起精神連結,感知到雌蟲的喜怒哀樂。但他確實沒有把那個夢與曼努埃爾聯繫起來,因為——
「篤篤。」是禮貌性的敲門聲,打斷了燕嶼的思緒。
沒等他說話,曼努埃爾就推門而入。他穿著絲綢質地的睡衣,斜靠在門邊,看著燕嶼,不多說一句廢話:「做嗎?」
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曼努埃爾總是這樣,因為暫時無法回到戰場,所以唯一發泄壞心情的方式就是做/愛。
他不是愛好sex,而是性與暴力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就是兩面一體的。
他走過來,跨入水中。
燕嶼坐在浴缸里看著他的動作,隨著他的進入,水波蕩漾,一晃一晃地漫過燕嶼的皮膚。溫熱的水似乎變得滾燙起來,在起伏間皮膚燒紅了一片。
曼努埃爾跪坐在燕嶼身體兩側,又問了一次:「做嗎?」
這個姿勢,燕嶼是需要仰頭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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