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師父天穿道長,是天下修士最為景仰之人。她的寶術舉世無雙,可卻鮮少有人得知,她無心無情,無求無欲,一顆心如雪砌冰雕。
易情怕極了她。只因施展墨術生疏,他便被師父用傘尖拂了個骨斷筋折。他又生性頑皮,愛惹禍,師父有時罰他一日夜水食不進,閉門靜思,有時將他打得鼻青臉腫、面龐腫得猴頭也似。
微言道人不知他心中所想,拿拂塵柄敲著他腦袋。「別支吾了,你總歸還是要同她見上一面的。你去後廚那兒看看迷陣子是否要幫手,給你師父送些出關的食水去!」
聽罷微言道人的話,易情極不情願地踅去了後廚。自打揭了那微言道人畫下的幻法符,易情眼中的天壇山便天翻地覆似的轉了個模樣,恢宏壯麗之景倏然不見。後廚是間低狹的泥房,灶台掩沒在一片陰暗裡。
看來要給師父送食水,還得他自己動手才成。易情捲起衣袖,方想去清一清灶眼,卻忽覺一縷焦香的煙氣緩緩飄來,鑽入鼻中。
易情好奇地扭頭望去,只見得不遠處一株白槐下有個艷紅的身影。
霎時間,他心中一顫,這座山頭上能穿得像只花枝招展的大雄雞模樣的,除了祝陰別無他人。
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只見得槐樹下已然搭起了棗木枝堆,生起了小火。祝陰正嘴角噙笑,手捏削得細長的竹木片,在火堆中翻炙。
「…你在這兒做甚?」易情問道。自打那日祝陰帶他看過書堂,傾吐過對他的景仰之情後,他倒也不怎麼厭惡這小子了。
祝陰早聽見他腳步聲,也不驚詫,傾著腦袋笑道:「我在替師兄備午膳。」
易情道:「既然如此,你不如替我連師父的份兒一齊備了罷。你賢惠手巧,做的午膳准比我做的好入口。」
「師父…」祝陰垂頭,面向火堆,若有所思,「不錯,師父近些時日是要出關了。師兄可知她閉關守寂之所在何處?」他抬起手,指向西崖處。
「她就在那處閉居修養,至今已有十年。祝某聽道人說,她本先幾日便會出關,可卻發覺師兄擅離觀中,心中動怒,又入了西崖洞中,要過幾日方才出來。」
祝陰笑道,「為平師父怒意,屆時還請師兄迎候。」
易情猶豫著點頭:「我方才回觀,去迎師父是應當的。」他想了想,又問,「可你為何不去?無為觀的弟子又不是只我一人,你同迷陣子不去麼?」
紅衣門生微笑:「師兄去就成了。」
「為何?」
「師兄一個人去,師父便只打斷一個人的腿骨頭。」祝陰笑容可掬,「可要是兩個人去,斷的便是兩條骨頭了。」
第二十章 血雨應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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