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摔在了冰上,正要就勢一滾、翻身起來時,一隻手突而從後伸來,牽著縛魔鏈,狠狠勒住他頭頸。身後的那人抓住他的髮絲,將他的額用力往冰面上磕去!
劇痛如驚雷般在頭上炸開。一下,兩下。冰面上裂開細密的裂紋,易情額角傷口開裂,血染紅了冰雪。冰面被磕裂了,易情被按著頭,往水中摜。
冰水流入口鼻,易情掙扎著想翻身,可那按著他腦袋的手如鐵鉗一般。窒息感裹住了頭腦,他混沌地想,是祝陰麼?祝陰真想置他於死地?
手腳漸漸垂軟,他再無氣力。手指僵硬地游移,他在水下艱難地畫出一支長蘆管,含在嘴裡,管梢繞過他的胳膊,探出水面半寸,竟也沒叫身後那人發覺。那人以為他已昏死,提起刀,利落地往他心口刺下。又拿縛魔鏈捆住他的手腳,拴上湖邊的大石,提著他的腳腕,丟進湖中去。
湖水泛起劇烈的浪花,點點白浪碎在嶙峻湖石上。波紋漸漸平歇,湖面依然平靜如鏡,唯有對岸婉囀的戲聲不絕。
氤氳的雪霧裡,象王捧著八角手爐,唇角彎起,露出一個朦朧的微笑。
正午時候到了,天卻依然陰冷,雲朵像稀散的棉絮子落在天上,穹頂是一片黯淡的青灰。
祝陰踩著雪,在湖邊走了幾圈兒。他東張西望,似是在尋人,時不時揚聲叫上一二句,「師兄,師兄?」
曲折的廊道里靜悄悄的,只聽得雪壓刺柏枝頭時撲簌落下的聲音。祝陰尋了易情半個時辰,可依然不見其人影。
「師兄,祝某來打你臉蛋啦。」
庭里沒有回聲,祝陰認真地想了想,又叫道,「不打臉蛋,打屁股蛋也成。」
走了半圈,各處都無應答聲。靈璧石如蟠螭舞爪,猙獰地盤踞在湖中。祝陰的指尖放出一縷清風,將府邸探察了個遍,卻依然不見易情行蹤。他慢慢地踱步,只聽得前方傳來念白聲。順著曲廊踱過去一看,卻見戲台上獸頭紅漆甲的角兒演得正歡,一張八仙桌旁擺著幾張椅,一個大腹道人與一位窈窕少女正坐在象王身旁,惴惴不安地看戲。
祝陰走近前時,那兩個溜圓的腦袋倏地轉過來,又驚又喜地看著他,一齊叫道:
「祝陰!」
「師兄!」
叫「祝陰」的是微言道人,拍著膝頭,眉花眼笑;叫「師兄」的卻是秋蘭,手指絞著衫子角,踧踖不安。
兩位天壇山的舊識竟聚在此處,教祝陰大為意外。他這段時日耽於斬妖除魔、與師兄廝混,倒與這二人少打照面,此時一看,卻見神情委頓,臉黃肌瘦,像多日不曾進過食水。
祝陰察覺他倆消弱,拱一拱手,問道:「道人與秋蘭姑娘,來此是為何事?」
微言道人聞言略窘,以拂塵柄撓了撓腦袋,「嗐,老夫下山本是賣藥,可不想卻賣不得幾個子兒,又忽地想起往日在滎州里有些舊識,便厚著臉來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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