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有何用?然而這緊要關頭之下,楚狂也只得姑且一試,他大汗淋漓,卻也勉力牽動嘴角,擠開一個笑容。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狼望見他的臉,動作卻凝滯了一瞬。乘這一瞬間,楚狂翻身,將它自身上掀下。狼向他張開血盆大口,楚狂用弓干架住。他忽有些明白了,師父要他笑,是想讓他用笑容給自己帶來膽氣。
狼在他手底下嗚咽,弓弦被掙斷,楚狂用力用牛筋勒住狼的粗頸。狼爪在他周身抓出更多血痕,可他如今渾然無覺。血流得更多,一股奇異的衝動卻忽而湧出。他突然意識到是師父曾餵他吃下的肉片在起效,自被師父救回後,他常做噩夢,見到幻象,瘋狗似的歇斯底里過幾回。
像有熾烈的火在燒他的筋絡,他驟然想放聲大笑,教那火焰衝破他的喉嚨。
殺!有一股獸性的衝動在身軀中左衝右突,他兩目通紅,狠狠瞪向餓狼。當狼爪撓來時,他避其鋒芒,竟發狠張口一叼,咬住狼腿。溫熱的血液流入喉中,此時的他只有一個念頭:
殺!殺!殺!
夜半時分,血淋淋的楚狂拖著一匹死狼回了石窟。
師父依然坐在火堆前,只是已架好了懸狼屍的細繩。他看到楚狂的模樣,倒不吃驚,說:「回來了?」
楚狂點頭。
「是不是學一手劍法更好些?若技藝磨練得爐火純青了,這畜生都近不了你的身。」
楚狂還是搖頭。於是師父道:「你若執意學弓的話,發箭要更快、更准,不可讓敵手有一絲喘息之機。箭是暗器,不比明器。講求一擊斃命,脫弦便與己無干。這要比劍術更難,這樣你也樂意學麼?」
「是,我樂意。」楚狂回答。師父驚奇地發現,這個少年臉上竟掛著笑容,因沾了血跡,顯得格外陰慘,像一隻窺伺獵物的野獸。
從那夜起,楚狂學會了笑。那是一種露骨、囂狂,同時又令人覺得深不可測的笑,遇到猛獸時,他會將這笑容擺在臉上,展露出一種深植於骨的癲狂。只是他也漸而覺得迷茫,哪怕是掌一手可殺退凶獸的箭法,又有何用?他的一生究竟是為誰而活?
狼肉可供他們分食幾日,姑射山曠無一人。夜裡圍火取暖時,兩人便對坐著漫談消閒。楚狂問師父道:
「師父,您當初為何要救我?」
「瞧你可憐,隨手搭救罷了。」師父說,「我將裹你的破布、蒲蓆纏到另一具同你年紀、身形相仿的死屍上,並毀去那屍首的容顏。那些害你的人受了矇騙,將那死屍當作了你。咱們藏身此處,他們一時尋不到你。」
「有誰想害我?」楚狂方將這話問出口,便覺後悔,因為那令他諳熟的頭痛正悄悄襲來。再深究他的過去,只會教他愈發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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