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點點頭,邁步便走,步子細而碎,反而比他走得更快。方驚愚最後看了一眼那冰涼的屍首,雨水打濕了其臂膀上的犬紋烙印。他忽覺眼熟,抬頭一看,卻望見楚狂垂頭理了理茅蒲,露出一截蒼白的頸子,那頸後兀然烙著一隻焦黑的奴印。
楚狂素來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然而方驚愚能隱約猜到一二。
那烙印像一隻黑洞洞的眼,悲哀地望著這滄涼的天地——楚狂頸後被烙上的,也是最低賤的犬紋。
第51章 醉深吻燥
溟海波濤萬丈,暴雨如巨蛟噴傾。冷雨打滅蓬船燈盞,瀛洲仿佛陷入長夜,永不天明。
司晨坐在樓檐下,靜靜望著這一切。若從遠處看來,天上頑雲黑風,水上畫船燈明,夾在中間的一個裾衫闊褲、耳上戴一隻雞骨白玉玦的女孩便是她了。她目光淡漠,一張嘴總不快地下撇著,好似生來那嘴角便掛著秤砣一般。
樓下一陣吵嚷,原來是有些地棍吃多了酒,攔著行客耍酒瘋:「呆撮鳥,你爺爺酒錢正窮匱著,乖乖納子兒來!」那行客被嚇得面無人色,與地棍們爭扯著順袋,不住搖頭。
司晨嘆了口氣,瀛洲人多是罪隸,外圍更是強人橫行。她從闌幹上站起,像一隻燕兒般撲向雨幕。
她雖作漁家女的打扮,卻套一對鋼手甲。她愛惜這手甲,喚它作「玉筍芽」,十指尖尖,能像猛獸鋸牙般撕開敵手的喉口。地棍們只見黑夜裡寒光一閃,一道奔飈飛來,利落地將他們衣衫劃得四分五裂。絛帶斷裂,地棍們慘叫一聲,提著松垮的下袴逃走。那行客呆怔,眼見著司晨像一片羽毛,在自己身前輕輕落地。
「蛋子,連被打也不還手!是不是有人拿雞公捅你,你還得撅著屎窠子迎上?喏,拿走。」司晨用腳尖踢過落在地上的順袋,收起鐵爪。
那行客見了司晨,卻毫無感激之意,而是眼瞳驟縮,耗子見了貓似的,低低叫道:「喪門星!」便飛快地彎身拾起順袋,一溜煙跑走了。
司晨站在冷雨里,低低地嘆氣,撅起了嘴。她雖練得一身好功夫,卻總不受瀛洲人待見。哪怕是鋤強扶弱,旁人也不樂意得她出手相援。
她心頭不朗爽,狠狠踢一腳道旁水罐,欄棚里便有人驚叫一聲,唾道:「哪個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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