懈怠的、沒有防備的。
要說苻繚此時有些凌亂,也確實是。梳理整齊的頭髮隨風四下散開,才讓人發覺他的衣裳似也是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完全不如那些文人衣裳楚楚、一絲不苟的模樣。
奚吝儉居高臨下,看得清他衣袖下暴露出來的每個部位。
還有曾經的傷口留下的淡粉色痕跡,在餘暉的照應下猶如發著光的金子,生怕被人忽略了。
脖頸、鎖骨、手腕,又像是精心設計過恰到好處的引誘,勾得人視線通行無阻後又被幾層衣裳突然截斷。
苻繚感到頭頂上的壓力驟然消失。
看來奚吝儉不肯說。
也沒關係。
苻繚想著,整理起自己的儀容,在奚吝儉的注視下,又變回了那個波瀾不驚的世子。
仿若方才片刻的放鬆都只是奚吝儉自己的幻覺。
周邊的樹葉猛然抖動起來,一陣大風颳過,提點著他這裡不是他的府邸。
奚吝儉攥緊拳,忍住再一次把苻繚弄亂的衝動。
苻繚把注意力從那惹人厭煩的嘈雜聲中轉移回來,想要開口,手邊卻忽然摸到了什麼東西。
他稍俯下身,看清指尖碰到之物。
一串佛珠。
這串佛珠還有大半埋在泥土裡,可以隱約看見埋進去的部分已經開始發黑腐爛,幾乎與泥土融為一塊,而露出來的幾個菩提子卻光亮如新。
似是有人在常常把玩它。
苻繚看向奚吝儉。
奚吝儉目光投向那串佛珠。
「這是孤帶回來的。」奚吝儉道,「是孤把它埋在這裡。」
「埋得很淺。」苻繚道。
對於奚吝儉而言,只要走到這裡,便能一眼看見。
「埋得深了,會忘記。」奚吝儉道。
苻繚知道他說的不只是忘記佛珠這件事。
他頓了頓,小聲開口,儘量讓自己的話語融在樹葉的沙沙聲,可他聽見了依稀的回音。
「它的主人,是那位老和尚麼?」
奚吝儉曾經和自己說過,那位救濟人的老和尚。
奚吝儉合上眼。
「他只留下了這個,孤便帶回來。」他道。
「為何埋在這兒?」苻繚問。
奚吝儉不語,掃開面前的塵土。
苻繚沒看清他手底下的是什麼,便聽見後面樹叢頻繁的沙沙聲,夾雜著些腳步。
苻繚立即警覺起來,奚吝儉也回身望去,卻不見他有所訝異。
來人是殷如掣。
他低著腦袋,走近了才發現竟然還有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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