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的是「愛卿」,語氣卻極為冷淡,顯然帝王心意改變,已不再青睞沈質。
湯沃對沈質的遭遇喜聞樂見,易積石又被冷芳攜堵得啞口無言,更因為對曾經學生莫名的愧疚,難以正面攻擊。兩位閣老皆沉默不語,再無人能救沈質。
沈質閉了閉眼,兩手置於額前:「臣,請入詔獄。」
案子雖然沒有審,卻已經有了註定的結局。
*
詔獄連同龍虎衛,一直是眾多朝臣乃至百姓諱莫如深之物。此地處京師以西,地勢陰狹,據聞曾為亂葬崗,埋著無數冤魂,無論季節更迭,從來都陷在陰寒之中。時值秋冬,呼嘯的冷風大灌,颳得人皮肉骨髓生疼。
又說牢中獄卒,終年不見天日,在陰森森的囚室中與犯人為伍,心智偏移,壽數折損,至多活到三四十歲便百病纏身。是以只顧當時行樂,從不在意身後之事,便經常拿獄中囚犯折辱取樂。
能入詔獄的都是王公貴族、達官貴人,從來呼奴喚婢,高不可攀。現下淪落囚牢,剝掉權勢的外衣,赤條條一隻小羊,兼自尊心極重,稍有羞辱便怒不可言,看得獄卒們極為快意。
沈質被剝掉了官服,換上一身素白衣裳,身負重枷,形容狼狽。
領頭的獄卒白胖的臉上始終掛著古怪笑意,多次回頭看他,發覺沈質一點都不在意他,忍著怒意問道:「沈大人,多年未見,您還是這般樣子。可惜一時不慎,竟然淪落獄中。」
沈質烏瞳沉沉,默不作聲,輕飄飄瞥了那獄卒一眼,便收回注意,沉浸回自己的世界裡。
「呵呵——」獄卒臉色猙獰,「也對,沈大人日理萬機,怎麼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
他停下腳步,伸手狠狠推搡沈質一把。他身負重枷,被這麼一推,一時站立不穩,跌倒在陰冷地上。雙手無法及時支撐,於是側臉擦著地面,刮出數道淤痕。
獄卒拍拍手,靴子踢了踢沈質的雙腿,嘲笑道:「沈大人,您這兩腿有什麼用,站都站不穩。」
牆倒眾人推的道理沈質很明白,他少年時經歷的冷眼和羞辱更甚,雖然養尊處優多年,卻也不至於為一獄卒的落井下石而心生波瀾,十分平靜地兩手撐地,勉強站起來。
一身白衣沾了枯草污泥,腰間的玉佩也颳了點痕跡,沈質這時顯露出平淡之外的臉色,有些心痛地用指腹擦去髒污。
這一點小動作,偏偏被獄卒瞧見了。
他從前在大理寺獄中為獄卒,只不過在幾個犯人身上用了些手段,便被眼裡揉不得一點沙子的沈質開革出寺。為了生計,只能到詔獄這活死人的地界,待得越久,對沈質的怨恨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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