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潯屢次三番要提筆都失敗了,怎麼也不曾預料到,偏偏孩子今日來信。
稚陵原本沒想要看即墨煌的信,只是即墨潯的手因為她而傷了,於情於理——她不能就這麼薄情地不管他。何況,上回他在那小山村里救了她跟鍾宴,他們倆溜之大吉,已經算不上很道德。她暗自想,她的確做不到即墨潯那麼薄情冷血。
如今他死乞白賴地賴在她家裡,別人沒本事趕他走,她也沒本事叫他滾,看在他受了傷的份上,更不好讓他露宿街頭。
——以他的身份,他不可能露宿街頭;但以他不要臉的程度,卻極有可能站在宅門口不走。
稚陵她還有一項臨摹字跡的本事,此前臨摹過即墨煌的字跡,幫他哄騙他爹爹;現在卻要臨摹即墨潯的字跡,幫他安撫兒子。
稚陵胡思亂想好一陣,蠟燭的光焰一晃,她回了神,見白面小太監已經準備好了回信的紙筆,即墨潯拉她在書案前,他坐在太師椅上,卻拉著她也坐在他懷中,稚陵立即要掙紮起身,怎知他按下她,只佯裝正經說:「稚陵,正事要緊。」
什么正事?!稚陵忖度,他這倒像是她想歪了,鬱郁地提了筆,蘸了墨,說:「你念,我來寫。」
即墨潯語速很慢,等她寫完一句,看上一眼,才繼續說下一句。回信麼,自然要回答信上所問,所以他先跟即墨煌說,他很好,沒有事云云。稚陵寫字的手一頓,笑出聲,即墨潯說:「在笑什麼?」
稚陵說:「他那時也是這麼寫的。果然是親父子。」
即墨潯輕咳一聲,接著念,便是說,煌兒不必擔心,你娘已經回心轉意了,今年會回京跟我們一起過除夕。
稚陵手一抖,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恰對上了即墨潯漆黑的長眼睛,他眼中含著淡淡笑意,只是催她寫下來,稚陵說:「我何時答應你要回京——」
即墨潯眼裡笑意霎時換了哀愁,幽怨地望她,神情難過地輕聲嘆氣,垂下長睫,嗓音很輕:「只是哄哄他。下個月便過年了,他心裡有個盼頭,不會難過。」
稚陵啞了啞,卻默默地將這句謊話寫了上去。
等寫完這封信,晾乾墨跡,立即便封好拿去送回上京城。
出了書房的門,才驚覺天色已很晚,稚陵終於發現回來以後,原先霸占她家的繆家母女已經不見了。
也沒看到鍾宴。
院子找遍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回頭去問即墨潯,即墨潯淡淡挑眉說:「哦,大概是回家了吧。他在這里,不是也有宅院麼?他不會無家可歸的。」
無家可歸的只有他罷了。
「那,那其他人呢?」稚陵問道,卻看即墨潯抬起眼來,說:「處理了。」
稚陵說:「這樣快?」
他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聲。
昨日沒處理,是叫人去徹查,看看她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又顧及著,她們畢竟跟她沾親帶故,或許要問問她的意見;但今日他改主意了,稚陵連對他都有幾分心軟了,倘使給她處置,她說不準要高拿輕放——他便決意,直接處理乾淨了。
這樣一來,那些謠言,也可一併消失,還他的清白……。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