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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软弱,是我贪心,苍生与临渊,我信她们能两全。”
青长时连忙站起来,刚要说话,白宏却重重地看了他一眼。
青长时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将扇子捏在手里,长叹了口气。
白宏平静道:“元浅月,你真是疯了。”
这结果出人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临渊一派一脉传承,皆是如此,强大肆意却又性情柔软,拥有俯瞰天下的力量,却甘愿为了师徒,同门,手足付出性命。
他语气冷峻:“倘若你以为用自己做威胁会让九岭有所动摇,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莫说牺牲你一个剑尊,就算是再来十个剑尊,这代价也值得。”
元浅月朝他轻轻点头,语气平缓地说道:“我从没想过威胁任何人,我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除了一生受到过颇多恩惠和照拂外,从未将自己视作特殊。倘若要我为天下牺牲,我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但若叫我违背本性,戕害我的徒弟,我做不到。”
白宏凝视她许久,这才轻叹道:“执迷不悟。”
在此刻,他真有些后悔派青长时将元浅月叫出关了,明知道她命途多舛,身边亲近之人尽数成魔,注定要这样众叛亲离——
而即便遭逢这样的命运,她还是可以如此坚定地相信她人,恪守本心,真叫人心头不是个滋味。
青长时一路走来,晃着手里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在手心里,宫殿巍峨雄壮,前面两个济生宫弟子态度恭敬,看得出来他们虽然满腹好奇心思,却没有半分打探的意思。
背后云初画和甄梓桐低眉顺眼,做乖巧状。青长时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侧身,朝云初画说道:“你这一趟出去,跟你元师叔朝夕相处了几天,你觉得,你元师叔怎么样?”
云初画抱着琴,没想到青长时会突然这样一问。自从前天元浅月单独带着她回到九岭之后,她回了虚寒谷,就再未听说过元浅月的动静。
听说是……闭关了?
玉临渊并未跟她们一起回来,云初画虽然满腹狐疑,但知道这并不该是她过问的问题。在亲眼见到玉临渊跟元浅月在千佛禅院里起争执之后,她回到九岭,立刻就将路上的所见所闻全部禀报给了青长时。
谁也不知道玉临渊去了哪里,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追踪定位的法器,除了九霄。
但元浅月显然不会跟她们说九霄的去向
当时青长时听到之后,什么都没说。
云初画犹豫了片刻,说道:“元师叔是个心怀慈悲的人,强至剑尊,凌绝仙门,斩妖除魔从不手软,却心性善良坚定,不为外物所动。”
善良却不软弱,强大却不骄横。
青长时笑了笑,一拍扇子,略带怜悯和惋惜地说道:“你元师叔是个傻子。”
云初画闭嘴不言,青长时从袖间翻出一个红釉瓷瓶,巴掌大小,在手里看了两眼,啧了一声,满腹抱怨地叹气道:“怎么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都落到了我的头上。”
半响,他又一翻手掌,将红釉瓷瓶收进归墟,轻声喃喃道:“希望浅月知道了,不要恨我才好。”
几人沿着虹桥一路前行,今日风和日丽,济生宫前的虹桥上停着一辆巨大的飞魇马车,看上面的佛法印记,正是佛佑寺的装饰。
今夜就要开窥天珠,除了元浅月的其他三尊都已经到了九岭,苦心主持正是最后一位。
苦心主持杵着降魔杵,正在飞魇马车旁边与一个人说些什么。那个身影看上去玲珑曼妙,显然是个女子,身段纤柔高挑,穿着黑白拼接的华丽外袍,在飞魇马车旁边姿态慵懒地站着。
沉水就站在她的旁边,一身青色素衣,戴着法帽,神色恭敬从容。
待走得近了,青长时才看到这件衣裳上白色的半边绣满了曼珠沙华,猩红如血,妖冶摄人,黑色的那面燃尽了业火,百鬼受刑图栩栩如生,几乎能嗅到迎面而来的腥风,听到满耳的惨烈哀嚎。
她背对着青长时,正在听苦心主持说着什么。她满头长发逶迤垂地,姿态宛若降世神女,像是披着的一头鸦黑瀑布,发丝轻扬,美不胜收。
那个女子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动作轻微,慢慢地侧过头来。
青长时的心头一紧,猛然攥住了自己手里的扇子。
在原本该是张姣好姝丽的面容上,只覆盖着一张瓷白空茫的面具。
这张雪白空茫的圆弧形面具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一丝空隙,没有一丝杂色,像是完丝合缝地焊在她的脸上,彻底地吞噬着所有投向她的视线。
青长时的心猛地跳了一跳,感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惊惧和厌恶。
这并非因为她是什么妖祟邪魔,纯粹而是出自神官的本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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