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嗜糖,她的餐桌上便再也沒出現過甜食;他指名的食物,她總會反覆地端上餐桌,直到他膩味為止。
可這世上哪有兩個口味一模一樣的人。
原來,這些年來,她總在遷就著他。
遷就著他的口味,遷就著他的脾性。
而慢慢地,他似乎也對這番遷就而習以為常。
以至於,他一度忘了,她也是需要關心的。
那永春樓的掌柜見謝羨風遲遲不語,便又改口提議道:「官爺,天涼了,莫不然喝盞暖手茶暖暖身子罷?」
謝羨風猶豫了幾許,終是點了頭。
那店掌柜便張羅著為他上了好幾盞名貴的茶。西湖龍井、安溪鐵觀音、黃山毛峰、洞庭碧螺春……
謝羨風皆是只抿一口便吐了出來,眉頭緊蹙。這茶葉均是上好的茶葉,只是沖泡的方法有所偏差,茶味不是淡了就是濃了,讓人食難下咽,反倒加重了幾分頭疾。
謝羨風這時才意識到,平時他的頭風發作,都是慕溶月在旁伺候著,為他泡茶,解痛。
而昨夜她負著氣,又怎會肯為他泡解酒茶。於是,他今日才會這般不適。
他的頭風由來已久,早是頑疾了。直到與她成婚後,她每日為他斟茶,喝下她親手煮的茶,他漸漸也變得舒暢許多。日復一日,久而久之,他便形成了依賴,仿佛只要她泡起茶,便能安撫他頭中的煩悶與焦躁。而他的口味也日漸被餵養得刁鑽,最終變得只能喝下由她親自斟泡的茶水。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行。
偏偏就是那一盞不起眼的熱茶,卻勝過了無數良醫妙藥。
原來,從前那些微不足道的、被他不經意忽略的細節,一旦抽離其中,卻會讓人如此的不適應。
或許,她對他而言,也並不是無足掛齒、無關輕重的。她的一舉一動,早就潛移默化地滲透進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只是他從未放在心上過。
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兩年的相處,他早已習慣了慕溶月的陪伴。
想到這裡……謝羨風終於抬手,叫來了劉彰。詢問道:「夫人今天做了什麼?」
劉彰事無巨細地匯報了起來:「今日蘇氏來了府上探望夫人,兩位夫人一起敘了會舊,傍晚時分,蘇式便回去了。臨走前,蘇式還主動邀請夫人同去外面遊園散心。不過,夫人推辭了。現在,夫人大抵是一個人在家。」
謝羨風「嗯」了一聲,又道。
「她昨日在青林山吹了一天的風,叫郎中開道藥膳來,莫要叫她染上風寒。」
儘管,這份關心顯得有幾分姍姍來遲。
「……」劉彰卻是沉默了少刻,道,「夫人推辭說她沒有胃口,所以直到現在,還什麼都沒有吃。」
得知慕溶月不吃不喝一整天,謝羨風的眉頭皺緊,終是嘆了口氣。
「那就去傳信,帶她過來吧。」
劉彰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打算將和夫人的晚宴設在這永春樓,當做是對昨日他失約的補償。
劉彰領命離開了,但沒花費太久時間,他又很快回到了永春樓,獨自一人。
還轉達了慕溶月的拒絕之詞。
「這原是將軍的生辰宴,沒有壽星為了客者特地補辦一場的道理。」慕溶月說這話時,臉色平淡如水,「你且替我轉告他,我知道他近來忙於公事,我也不會再打擾他了。」
如實轉述完,劉彰一臉的無奈。
謝羨風的眉頭久久沒有鬆開過:「……她果真是這麼說的?」
劉彰點了點頭。
不知怎麼,謝羨風隱約意識到,今天和從前的情況皆有所不同——大抵,這一回,她是真的傷心了。
謝羨風移開了視線,揉著眉心,心亂如麻。
也許他也喝醉了……若不然,心口為何會有隱隱沉悶的鈍感。
謝羨風正欲起身,打道回府。
門外忽然走來一個小廝,鞠躬通傳道:「將軍,是張氏夫婦來找了。」
張冉和蘇凝蘭。
謝羨風的神色有轉瞬的猶豫,便又坐了回去。
「請他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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