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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慕溶月輾轉反側,終是又給謝羨風去了一封信,攏共是第二封了。她本不想過多過問這些朝堂之事,不想讓他覺得她在試圖插手他的公務事。但這一次,母親會這麼說,一定有她的道理。

可是,這封信依舊沒有回音。猶如石沉大海。

今年的冬夜格外寒冷刺骨,慕溶月瑟縮在暖帳之中,懷裡剛換的湯捂子不一會兒就涼透了。

她想去找蘇凝蘭作伴,可雪路難行,平日裡不出兩個時辰便能抵達的地方,此時卻好像咫尺天涯。

不過,沈惠心派遣來的奴僕里,有一位從小伺候她的掌廚,深諳她的口味,每日變著花樣做出各色佳肴,竟神奇地緩解了幾分她的害喜之症,也算是暫解了燃眉之急,讓她有幾分安慰。

還有一位來自宮中的孫太醫,醫術高明,每日為她診脈,為她開藥安胎。

這日,孫太醫在例行為她診脈時,忽然語重心長地詢問道:「夫人近日可有憂思過慮、積憂成疾的症狀?夫人的脈象稍顯不穩,還須避免情緒化,致使因小失大。」

慕溶月沉沉地嘆了口氣。

她怎能不憂心?眼看著雪災來勢洶洶,有日甚一日之勢,她的夫君那頭卻是杳無音信,不知下落。

她上次為他寄去家信,告知他她懷有身孕的喜事,也不知他收到了沒有。一直到了封城,她都沒有等來他的回信。

難道,他出了什麼事?

慕溶月心中一緊,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如今,她再焦心也不過是白著急、乾瞪眼。臨州城都被封鎖了,她的消息遞不出去,外面的話也傳不進來,叫她怎能不憂心?

「夫人的脈象呈現沉滯之感,是以夫人近日勞思過度所致。」可那太醫卻義正嚴詞地打斷了她,「夫人氣質素弱,氣血兩虛,若放任此症狀蔓延下去,日後恐傷及腹中胎兒,那更是得不償失了!」

道理,她都懂。

慕溶月閉上了雙眸,迫使自己鎮靜下來。

愈是艱苦的環境,愈能體現一個人的心智與魄力。

「好,我知道了。」

她默默頷首,一面暗下決心,一定要保護好她和謝羨風的孩子。

……

這夜,慕溶月再度失眠了。

翻來覆去,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卻忽然在一片虛幻的景象里,久違地見到了謝羨風的身影。

只有一個影子,卻讓慕溶月熱淚盈眶。

思念日積月累,終在此刻醞釀而發。慕溶月歡欣地走了上前,「阿羨,我有孕了,是我們的孩子……」

可謝羨風卻始終背對著她,就連聲音也是如此的冷漠。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慕溶月登時猶如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歡欣與鼓舞皆在此刻變為了惘然失意。

「為什麼?」

「阿羨,你怎麼了?」

「阿羨,你轉過來,看看我……」

可無論她如何央求,謝羨風始終不為所動,漠然的背影好似一座陰冷的高山,巍峨冷峻。

「既然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當初又何必要與我行夫妻之實……」

慕溶月終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楚,聲嘶力竭地哭喊,「這個孩子得之不易——縱使你不認她,我也會將她以我慕家的名義養大,我說到做到!」

就在這時,謝羨風終於轉過了身——那冷若寒霜的眼神,卻兀地刺痛了慕溶月的心。

「若你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那我便休妻。」

「什麼?」慕溶月驚詫地僵在原地,可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謝羨風就已然闊步離開了此地,「阿羨,阿羨……」

最後,慕溶月是從夢裡哭著醒來的。

儘管知道那只是個無端的噩夢,可夢中謝羨風的冷心冷情卻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讓她恐懼。

慕溶月哭得肝腸寸斷。

連孫太醫也無能為力,只有開了些安神的方子,卻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夫人孕中情緒波動大,本就易受驚擾,多思多慮。尤其夫君還未能陪伴在她身側,因此夫人便牽腸掛肚,進而久釀成疾。微臣的藥方只能起到幾分輔助安神之用,終究……解鈴還須繫鈴人哪。」

杏雨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也是自亂陣腳、黔驢技窮。

她已經見到了小姐這些時日為了孩兒而做出的改變。都說為母則剛,小姐已經做得很好。

從前嫌苦、要母親哄著才能喝下的中藥,如今她卻是一飲而盡,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從前病得高燒便會夢囈著要找爹爹的那個小女孩,如今,也能獨自面對著孤苦的寒夜了。

面對這樣艱苦的環境,她卻一聲不吭地承受了下來,沒有一句怨言。只是性情變得格外地敏感,會在夜裡默默地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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