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一右,一男一女,粉襖子和虎頭帽,並肩靜靜地躺在裡頭。
那右邊殘缺的小泥人頭頂上,還戴著一頂粗糙的泥帽。
謝羨風盯了片刻,終於認出來了。
一個是他捏的;一個是他買的。
都是他曾經送給慕溶月的東西。
謝羨風的心口兀地沉悶起來,扭過身,不願去看。
「既是送出去的禮物,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留著吧。」
那侍女見謝羨風不收這方篋,只好又端著往回走去,卻在路過時不小心撞到了桌角,那方篋被摔在了地上,兩個泥小人頓時裂成了碎片。
侍女嚇得連忙認罪,「對不起,對不起 ……」謝羨風下意識地欲彎腰去撿,下一刻,空中卻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既然你我都不想留著,看來,這便是天意了。」
謝羨風伸手撿拾的動作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之中。
「東西原本沒有任何意義,其價值都是受人賦予的。若被人珍惜,便是萬金不換;若被人輕賤,便是一文不值。」慕溶月喃喃自語著,忽而道,「杏雨,去把殘渣掃了吧。」
謝羨風就這樣收回了手,緩緩直起了身。
他退回這些東西,原本只是想著此物從前是慕溶月的心頭之愛,經她這樣一說,反倒顯得他好似有幾分嫌棄之意。
謝羨風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杏雨拿來笤帚將那泥人的碎片清掃乾淨,仿佛對待一堆無關緊要的垃圾……他看得不禁眉頭緊皺,表情也越來越肅穆。
可那是她曾經視若珍寶、愛不釋手的禮物。
難道,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了?
謝羨風眸底結上了一層霜,緊攥成拳的雙手,又緩緩地鬆開。
再開口時,他的姿態進一步地放低。
「阿月,你誤會了。」
慕溶月的神色也有一瞬的遲緩。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親昵地喚她「阿月」。
卻是在她已經下定決心要休夫之後。
慕溶月頓感啼笑皆非,原是多麼的諷刺啊。
「我沒有真的要娶莫盈兒進門,自從我和你成親後,就沒有想過納妾。」謝羨風態度堅定,想要澄清他們之間的誤解,「……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還記著那日慕溶月掛在枝頭的心愿。
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還好好地記在心上,未曾忘卻。
「將軍也誤會了。」
慕溶月卻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我並不是因為你納妾才要休夫,」她說,「我只是不愛你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天 火葬場倒計時!
無形的暗流在屋內涌動, 壓抑的氣氛如同流沙,侵蝕著謝羨風最後一絲的理智。
謝羨風心中酸澀,涌動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那個會在樹前說出「他朝若是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頭」的人;那個許下誓言願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今朝一句「不愛了」, 怎能抽離得如此迅速?
她還懷著他的孩子;她曾不分晝夜地親手為他縫製冬衣;她關心著他,關心到即便受了委屈,卻也還願意舍下顏面為他端來那一盞暖手茶……
難道, 這些都是虛情假意, 是逢場作戲嗎?
謝羨風忽而感到很是陌生。
慕溶月好像變了。
她再也沒有了從前那低眉順眼、賢惠淑德的模樣。
或許, 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
她已將他的物品悉數歸還, 這便是要與他劃清界限;
她還親自寫了他的休夫書。那一句「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字字親筆,工整雋永,並不像是盛怒之下潦草的氣話。
謝羨風的聲音有些發顫。
「所以, 你是真的要同我和離。」
「不是和離, 」慕溶月遽然打斷道, 「是休夫。」
那文書上已經加蓋了官府的官印, 事已至此, 早就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謝羨風心緒繚亂,一絲一縷的呼吸都變得沉重。
「……可我畢竟是你腹中孩兒的生父。你怎能……」
話音落下,慕溶月像是被觸了逆鱗,驀然抬頭, 語氣帶著一絲慍怒。
「這是我的孩子, 她的父親是誰,自然由我說了算——與將軍無關。」
這話說得不假。
慕溶月身為長公主的嫡女,只要她開口, 自然是一呼百應,數不勝數的男人都會前赴後繼來爭著做這皇族子嗣的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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