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淵並沒有刻意遮掩。相反,這一次,他並沒有隱瞞之意, 而是大方將手中的字條袒露在了慕溶月的眼前。
「溶月, 我想讓你看看這個。」
慕溶月抬眼便看見了那字條,神色逐漸多了一縷晦暗的情緒。
宋景淵無聲地觀察著她的表情。得知了謝羨風的病況,她眸底涌動的情緒, 不像是同情, 也算不上悲傷。
宋景淵有些讀不懂這個表情, 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輕撫慕溶月的眉心,似是想要將她眉宇間的心緒化開:「夫人,你為何皺起眉頭……可是在擔心你的前夫?」
慕溶月聞聲,卻是微微一笑。
「他身為一營之將,若是有個意外, 自會有人來處理後事。怎會輪到我來擔心?」
「可是, 這信上寫, 他的情況很不妙, 或許還有性命之危。」宋景淵又反道, 「面對將死之人,人難免會生出幾分同情。」
「同情?」慕溶月卻是冷笑著反問,「我為何要同情一個殺害我腹中孩子的兇手?」
「若他真的病死了,那也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
她說這話時, 眼底寫滿了漠然, 看不出一絲的波瀾。
聞言,宋景淵微微頷首。
說罷,慕溶月又將目光重新放回了宋景淵身上, 轉而認真地問,「不過,你派人跟著他做什麼?」
宋景淵訕笑了一下。
「畢竟上一次任務失敗,便是拜了他謝大人所賜。這一回,我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慕溶月心中一緊,頓悟問道:「難道是那邊又有消息了麼?」
宋景淵點了點頭。
「謝將軍現在還不能死。」他一字一頓道,「他對我們還有用。」
慕溶月卻是不解:「什麼意思?」
宋景淵神色一變,便抬首向四周的下人使了一個眼色。奴僕們紛紛退下,為二人關緊門窗。
「溶月,我想與你商議一件要事。」
宋景淵主動拉起了慕溶月的手,將她帶到了桌邊,鄭重其事地坐好。
他這般煞有介事的模樣,反倒惹得慕溶月笑了起來,「什麼樣的事,叫你這般緊張?」
「因為,此事與你我息息相關。」宋景淵沉聲道,「……我不希望叫你為難。」
慕溶月便知道,此事絕非小情小愛那麼簡單了。
她理好了思緒,也端坐看向宋景淵:「你說吧。」
「前幾日,我收到了桓王的密信。信里,他有意向我提起了謝羨風。」宋景淵的語氣一沉,「我猜想,是因為謝回到荊川之後,一心徹查走私一案,作勢太過招搖,進而引起了桓王一黨的注意。」
慕溶月的神色微微一變。
「若我說,希望你與我共同設下一個局,以他謝羨風為餌,釣出桓王這條大魚——」宋景淵緊盯著慕溶月,連帶著牽她的手指也逐漸收攏,「溶月,你會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慕溶月倏地皺緊了眉心。
「什麼意思?」
宋景淵頓了頓,只道:「首先,要讓他謝羨風自願變成我們手下的棋子。」
慕溶月沉默了一瞬。
「可是,要怎麼做?」
「自從上次我將話挑明,便是與他撕破了臉皮,他今後便沒有理由再來見我了。」
宋景淵對此並不意外,他眸光晦暗,只是定定道。
「那麼,我們可以順水推舟,逼他現身。」
***
夜裡的沙地透著淒冷。
暖帳之中,謝羨風安靜地臥在榻上,輕闔雙眼,面色如土。
他一動也不動,身上卻緊緊地裹著一件深色的襖袍。夜風吹動簾帳,他忽而用側臉輕蹭了一下那衣襟,眉間的陰鬱才終於消散了幾分。
眾將士與侍從將帳簾圍住,他們眼中的將軍總是疏離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難得他病中虛弱,才能見到他這幅脆弱、不設防的模樣。
在旁人眼中,他身上的那件棉袍還殘留著沒繡完的針腳,單看樣式並不好看,甚至也算不上一件禦寒的衣袍,只能勉強披在身上,當做贅余的掛件。
不知為何,他病中卻始終穿著這棉袍不肯鬆手,仿若對待一件珍寶。
起初,有人試圖將那礙眼的棉袍挪開,轉而為他蓋上一層棉被取暖,結果剛扯出了一個角,便被謝羨風厲聲喝止。他蒼白著臉,雙手卻執拗地拽著那衣袍往身上蓋,嚇得周圍人連忙退去。
「這棉袍,好似是謝將軍的髮妻留下的舊物……」
「或許,將軍是太過思念髮妻了吧。」
「將軍的頭疾已有半月了都不見好……到現在,他連進食都是困難,眼看著消瘦了一大圈,元氣大傷,再這樣下去,恐危及性命呀!」
「要儘早做好最壞的準備……總之,先去通知將軍的家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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