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蔣牧城並沒注意到白瑾瑜明顯冷淡下來的臉色,他瞧著白瑾瓔把溫熱的茶水用兩手捧著,抿著的嘴唇終於透出一點血色,垂首靜靜站在這裡,心裡便升起許多憐惜。
輕聲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都可以說。我知道你們姐妹幾個心裡一定不好受,呆在公館裡,也難免觸景傷情,或者你們想去安靜點的湖邊山上住幾天,養一養精神,我也可以代為安排住處。又或者——」
還沒有等他下一個或者出來,白瑾瑜便冷淡地打斷了,「不必再或者了。爸爸雖走了,存款房產,到底還留了一些,這裡不缺錢也不缺住,用不著你眼巴巴地來幫這些不必要的忙。」
這句話里,實在帶著十足的火藥味。蔣牧城瞬間皺起眉頭,已經是很不痛快的神色,但硬生生憋著口氣,沒有把火發出來,說:「我知道你心煩,不和你計較。但白瑾瑜,想想清楚你該不該沖我發脾氣。」
怎麼不該?怎麼不該?瞧瞧這寬宏大量的語氣,活像自己多麼無私似的!
白瑾瑜像是被點了引線的炮仗,那火氣直往腦頂上沖,當下冷笑著問道:「是呀,是我不應該,要是我們想去山上,敢問住處是哪裡?你們蔣家在香山上的宅子嗎?那兒倒是既安靜又寬敞,真是多謝你了。」
下一刻,那嘴角下沉的口中便溢出一聲冷哼,罵道:「蔣牧城,你安的是什麼心思?誰不知道那產業姓蔣,你讓人家怎麼說我們?人家會說:白總長一走,白家四個大活人,居然眼巴巴的要靠蔣家來養呢!還有更齷齪更難聽的,說你蔣某人興許要改——」
剩下那半句頂厲害的,硬是給人捂住了嘴,咽回了嗓子裡。
白瑾瓔在邊上聽著,早就是膽戰心驚了,自己姐姐那張嘴太厲害,平時家裡就沒有人說的過她。再去看蔣牧城的臉色,那更是山雨欲來似的陰沉,白瑾瓔嚇得手上一抖,杯子杯蓋發出「噹啷」一聲,趕忙放回到桌上,衝過去捂了白瑾瑜的嘴。
一面小心翼翼地打著圓場:「姐姐趕緊去休息吧,你都累得說胡話了。我、我以前趕稿時也這樣,想的東西太多,便覺得腦子不夠用,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
一面又去偷看蔣牧城的臉色,看他似乎面色稍霽,趕緊道,「蔣二哥也是,這幾天跟著我們忙前忙後,快回家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我、我送你!」
說罷,趕忙引著蔣牧城往外走。直到走出了小客廳,把兩人徹底地拉開了,想來他們也不能沖回去再打上一架之後,那陣緊張才算過去。
白瑾瓔自認最木訥了,拿這兩個厲害又固執的人沒有辦法,只能兩頭勸,在和蔣牧城並肩往公館大門走時小聲道:「瑾瑜不是那個意思,你幫了這麼多忙,她心裡都記著的,你千萬別計較。」
蔣牧城聞言停住腳步,漆黑的眸子自上而下地落到她身上。白瑾瓔被這直來直去又久久不收回的視線看得不大自在,剛想往後退一步,倒聽見蔣牧城沉沉地嘆出一口氣,說:「......我也沒有那個意思。」
他指的是白瑾瑜方才說出口和沒有說出口的那些荒唐言論,白瑾瓔知道,可一想到興許真有這種損壞名譽的流言出現,還是嫌惡地擰了擰眉頭,不想多提似的,飛快地點了點頭。
蔣牧城應了一聲,接著說:「白瑾瑜是牛脾氣,隨她怎樣去想吧。但要是你也這樣想,我——」
「沒有沒有,怎麼會!」白瑾瓔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否認,蔣牧城在喪禮期間做的種種,已然是很難得的雪中送炭了,自己怎能寒了他的心?只是太過心急,下意識就想去拉他的胳膊,就像平日裡拉瑾瑜的那樣,手伸到一半才覺得不妥,著急忙慌地收回,窘迫地背到身後。
蔣牧城的目光盯著她伸出又縮回的手,眼底忽明忽滅,到底沒有說什麼。
出了公館大門,前頭便是一片草坪花園的陳設,中央立著一座小天使的噴泉。如今是夏季時節,晚上雖有一點風,大體還是暖和的,不然,蔣牧城也不會讓白瑾瓔跟著送到門外。
分別之前,蔣牧城還是又叮囑了一遍:「我剛才說的是真的,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只管和我說。」
白瑾瓔望了他一眼,思忖似的,又退開幾步,抬頭望了望佇立在身後的靜謐的白公館洋樓,幽幽地說:「我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真要說有.....」她遲疑了片刻,抿了抿嘴唇,「大概,要是我們決定搬地方,我那幾箱子書,有許多精裝典籍,有的還是專門收來的孤本,我是很舍不得賣的,我想,總也不至於到要賣的地步,可放在哪裡卻是個問題。」
對於她說的搬家,蔣牧城並沒有多問,只是無聲地提了提嘴角,說:「這是小事,我一定幫你保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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