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沙啞著聲音問他:「如果那天我求你,你會接這個案子的,對嗎?」
「......嗯。」
我靠在窗戶上,又問:「你完全有本事能打贏,對嗎?」
他說:「情況會比現在複雜很多,但......是的。」
我這兩個問題都算是明知故問了。但真真切切從他口中聽到,感覺還是特別不一樣,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天而降,啪的一聲砸在我心臟上。
嚴靳當然知道這種回答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其實小蜜蜂剛才對我發瘋時沒說錯,如果我當時能少點自私,我主動去找嚴靳,我去求他,虞槐可能就不會死,我們年底可能還會一起去粉店吃火鍋。
我對著嚴靳眨了眨眼睛,我說:「你就不能跟我說兩句假話嗎?你就不能告訴我,我求你你也不會同意嗎?」我有點無法控制聲音,它顫抖得很厲害。
他伸手摸我的臉,說:「我承諾過會對你完全坦誠。」
我忍不住哭了出來,我罵他,我說他死腦筋。乾澀了好多天的眼睛突然開始流淚,停不下來地流淚。我的視線徹底模糊了,真的好痛,眼睛痛、頭痛、心也痛。
回家後,我一如往常那般癱坐在沙發上,我打量著四周,沙發、茶几、窗簾......因為我的眼睛霧蒙蒙的,它們在我眼里也都霧蒙蒙的。
我忽然感覺很緊張,我不知道這種緊張感確切是從哪裡來的,周遭的一切正擠壓著我,我被留在了夾縫中間,沒有光亮,也沒有空氣。
幾乎是被求生的本能推動著,我站起來,跑去衣帽間,我要收拾東西離開,我要去有光亮和空氣的地方。
那些地方應該沒有嚴靳。
不是嚴靳的錯,我明白的,我一點都怪不到他頭上,其他人更沒有資格怪他。是我的錯,是我這條紐帶的錯,我後知後覺地發現,我的手裡,曾經掌握過一個人的生死。
我把方向導錯了。
我想,陳舟應該會慶幸,慶幸沒有真的死皮賴臉留在榕城,來找我當他的引路人,他的導航塔,否則,他也得被我推到地獄裡去。
我飛快地收拾行李,嚴靳聽到動靜走過來,他本來在廚房給我熱牛奶。我不敢回頭看他,我就是這麼一個懦弱的人,我人生信條排行第一的就是逃避。
我受夠這一切了,小蜜蜂、虞槐、竹蜂、榕城的所有,嚴靳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尤其是其中之一。
他沒有錯,他很可憐,我遷怒與他了,我就是這麼一個不能正確處理情緒的,不客觀的、不成熟的、兒戲的人。那又怎麼樣呢?我要找我自己的活路,我要去到能夠暢通呼吸的地方。
我站起來,不想說話,任何話,我拖著箱子往外走,他攔住了我,他表情很嚴肅,他說他今天絕對不會讓我離開。
我說:「你一向都順著我的,為什麼要突然跟我唱反調?」
他說因為他知道我走了就絕不可能回來。
他推開了我的箱子,箱子倒在地上,他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待在我身邊,哪裡都別去。」
我沒閒心去顧箱子了,我抓著他的胳膊,咬他,我說:「你讓開......」我沖他大喊大叫,我說:「讓開!」
他一動不動。
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在衣帽間裡來回踱步,我開始扯亂衣服扔到地上,開始砸手錶,開始踢柜子。
他只是緊鎖著眉頭看我,還是一動不動。
我折騰累了,很累很累,本來我這幾天整個人就是飄忽的。我癱坐在地上仰頭望他,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滑,整個人從內到外都又髒又亂,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哭著喊他名字,反覆地喊他名字。
嚴靳跪在我面前,抱住我,他沉著聲音說:「不要走,寧寧,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不確定是否錯覺,他的聲音像是帶著點哽咽。
我猛地把他推開,受了驚嚇似的,往後連退兩步,我說我不需要你,我不想看見你,看見你我很難受。
嚴靳半點沒有把我的話聽到心裡,他自顧自地說著一些他想要說的,我不想聽的話。
他說:「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選擇,你的邊界,因為那些東西,在某些時刻對你來說是有益的。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看你靠近我,然後逃離我,我拼命克制住想要抓你、綁你、限制你的衝動,我知道你喜歡自由。我厭惡你每一次離開的關門聲、你的背影,但我仍舊不願意強迫你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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