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前兒謝將軍大勝一場,此事,我兒如何看?」
戚夫人斂斂衣袖,出人意料地說起陰山戰事。
紀明心中一突,母親問的居然不是他所想的北郊馬場之事。嘆息道:阿娘真是越發沉穩了。與此同時,也嘆氣於自己,較往日慌張了不少。
忙不迭道:「母親,邸報從未明發謝將軍戰敗。」
邸報所載乃是官府下發的政務消息。前朝不認謝將軍會敗於蠻族月氏,那謝將軍自然從無敗績。
戚夫人嗤笑一聲,「再有呢?」
「孩兒料想,陰山定然不是邸報所言這般,一路大勝。鄰近年關又逢戰事,兵部、軍械監這些時日都早早歇了差事,樞密院幾位也不曾如何忙碌。相交之下,四叔所在的將作監,卻是早出晚歸,忙得沒個歇腳的功夫。
就算謝將軍再如何神勇,謝家軍如何戰無不克,糧秣總得跟上才是。陣前拼殺,糧秣先行,此乃鐵律。
母親,依兒子所見,陰山危矣。」
軍械監,專管各方軍械,武器,戰甲。將作監,專管內廷、親貴高門器物製造。雖說年節當下,將作監忙亂實屬常事,可陰山大戰在前,軍械監不該如此鬆快才是。
戚夫人未說好,也未說不好,而是順著紀明的話往下。
「依你所言,朝廷用兵不慎,明年春不論前朝亦或地方,定然會有所動作。傳信你二叔和三叔,多多觀望各處。」
這觀望,觀的乃是幾位皇子母族。官家用兵不慎,又頗為不喜紀家。
他們闔族的未來,只能寄希望於下一任官家。
紀明再是明白不過,起身應下。
本以為再無甚要緊事,萬不料戚夫人云淡風輕道:
「月前,桑府褚夫人來閒話,說起桑三姑娘即將退學,該如何拜謝絳雪軒。」
話道此處頓住,戚夫人起身收起案几上的帳冊,轉身行到一處柜子。慢騰騰開了柜子,再將帳冊放好。
不過一點子距離,紀明的心跟著糾得緊緊地。
快要喘不過氣之際,戚夫人繼續平和道:「你猜阿娘怎麼說的,」又是一頓,不去看紀明是何反應,
像是自言自語繼續,「既然是拜謝先生,湯先生如何拜謝,我兒這個先生,就如何拜謝才是。」
紀明無言,他只能拱手退下。
他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情非得已和情不自禁,所有的退怯和隱忍,母親全都知曉。
母親同樣也知道,何事應當,何事不應當。
今日的北郊馬場,明德樓點心,該當是最後的歡愉。
第30章 試探
◎仔細你的皮。我定給你緊緊◎
這廂桑沉焉回府, 落日晚霞還掛在天際,桑府各處金光燦燦。她知曉自己在外耽誤了好些時辰,回府定然沒什麼好果子吃。
這不, 躡手躡腳走在抄手遊廊。路過的僕從瞧見,低頭笑笑, 權當沒見著她。
桑府攏共就三進院落, 除開下人居住的後罩房和廚房, 她們一家五口日常起居之地,就在第二進院落。
哪能容她墨跡到何時。
前腳踏進院子,還未站定,就聽見褚夫人陰陽怪氣笑道:「哎喲, 這是我們三姑娘啊,今兒又何處行善舉, 做善事去了,怎的耽誤到這般晚了才回來。要是遇著前朝宵禁,你被當成歹人宵小抓走,我跟你阿爹, 可是沒臉去官府將你領回來。」
桑沉焉心思轉得飛快,大踏步上前,抓著褚夫人的袖子撒嬌。
「阿娘,我騎馬去了。先生可還誇我厲害呢, 說是沒見過我這般進步神速的姑娘。」
褚夫人沒拆穿她的把戲,沒好氣在她眉心一點,「你個鬼丫頭,還知道回來。用過晚膳了沒, 餓不餓, 渴不渴。」
說著, 就將人領到花廳,讓人上一壺熱茶,一暖爐。
又將人從頭到尾打量一番,見她好好的,安心下來。不知為何,褚夫人同此刻的戚夫人一般,狀若無意說起去絳雪軒拜謝教導之恩的事來。
「我前些時日跟紀府戚夫人說道,過些時日帶著你,去絳雪軒拜謝紀大公子的教導。這事兒,你可是有什麼說的?」
桑沉焉雖說才從外頭回來,可她一向身子骨極好,平素也用不著什麼暖爐。適才接過褚夫人遞來的暖爐,是因不好叫阿娘操心罷了。
而今見著阿娘並無責怪之意,當即將暖爐擱在桌上。
嬉笑道:「先生對我極好,自然是該好生謝過。」
盤算擔憂了一整日的褚夫人,聽見她這般說,好似白費了一整日功夫。心中覺得不妥,抬手敲打她,接勢繼續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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