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在帳內踱步,許久不曾停下。
待黃衡渾身寒氣回帳,還未入得帳門,就被人一個恍惚拉住衣袖,「黃兄,家中來信說道,要我趕緊回去。說是過些時日去桑祭酒府上下定。讓我在陰山獵兩隻大雁回去……」
崔道之絮絮叨叨說著家中來信,說著同桑鈺嫣的親事,說著抑制不住的歡喜。
從那日的細雨濛濛,到如今的悽厲北風,崔道之覺得他這樣的人,他這樣的家族,定然配不上桑二姑娘。
她樣樣都好,是水中芙蕖,是瑤池仙子。
而今,猛然聽說她敬佩自己一腔報國熱情,願意定親,更願意等自己回京成親。
他自覺好似在棉上行走,一個不慎就恐醒來,發現萬般皆是夢境。
如此,他拉著黃衡不斷地說著,生怕自己醒來。
崔道之不愧是京都二公子,古禮中的六禮,如何下聘,如何過定,如何請期……斷沒有他不知的。
一字字,一句句狠狠敲擊在黃衡心口。
宛如鈍刀子割肉。
黃衡只能不停點頭,輕聲應和。
許是見著黃衡的側顏愈加冷清,崔道之從興奮中醒來,關切一聲,「黃兄這是如何了?賢弟瞧著你像是受了寒氣,莫不是又去謝將軍大帳前吹風了?」
「並無。回時途中風大。」黃衡惜字如金。
「如此,黃兄早些就寢才是,記得喝上一口。這大風天,也就杜康能暖和一些。」崔道之作勢起身去溫一壺熱酒。
黃衡拒絕。
崔道之方起身,聽見這話,又低頭去看他。這人雙目寒冰,不知為何,又透著一股子悽愴。
宛如隨時會駕鶴西去。
雖不解,崔道之卻是驚駭於他眼中的寒意,也不好再說個甚。拱手打算回自己被褥睡下。
轉身行出去三五步,念著整個陰山軍中,他二人是唯一能說得上話之人,又想著或許黃衡有甚難言之隱。遂再次坐於黃衡一旁。
「黃兄,可是遇著甚難事。你我二人,既是算不上孤身在此,可大抵也不差。倘是能說與我聽,儘管說來,小弟赴湯滔火,為兄長辦妥。」
本已掀開被角的黃衡,聽罷,喟嘆一聲,盤腿而坐。
緩緩道:「日前,永嘉侯府上使人來信說道,倘若今春再不歸京,往後便不必再使人來信。」
黃衡早已同永嘉侯府上姑娘定親。此前他二人同在翰林院,而今又同在軍帳下,崔道之卻只從黃衡口中聽過一次永嘉侯。
如今再言說此事,崔道之很是詫異,「為何?難不成陰山慘勝,官家怪罪,永嘉侯這就要替黃兄尋出路?」
當真是情愛迷人眼。
黃衡睨人一眼,如此簡單的關節,往日的崔道之必然聽半句而知全貌。
他半點情緒也無道:「永嘉侯是潛邸舊人,對官家最為了解不過。來信如此,不過是同我說道,官家不在乎陰山如何罷了。高座上的官家,最為信任的,永遠不是誰,而是誰人在跟前,他便信任誰。」
永嘉侯如此,王太尉亦是如此。
離了官家之眼,就算是潛邸舊人又如何。
崔道之嘆道:「黃兄此言甚妙。我從前怎的沒想明白這呢。兄長高才,小弟不如。」
黃衡受之有愧,「此言非出自我口,乃是前些時日紀兄來信所言。」
紀明的信,與永嘉侯的信,不過是前後腳功夫。紀明信中先是關切他二人在陰山近況,而後問道謝將軍如何。
末了,如此嘆息著官家。
崔道之:「紀兄真是,成也生在紀府,敗也生在紀府。也不知他何時春闈,我倒是盼望著和他同朝為官,那該當是何等快哉。」
黃衡低聲道:「許是不遠了。聽永嘉侯信中之言,還未開衙,朝堂內外對陰山戰事已是諸多議論。待開衙,估摸要開恩科。」
崔道之更為不解,「此乃利國利民大事,黃兄為何這般苦楚。」
落在膝蓋的雙手動動,黃衡咽下滿心酸楚,「永嘉侯信中還說,待冬雪化去,通往大名府的官道暢通之際,便將我此前送去的聘禮,悉數歸還。」
「他這是要斷親?不,這是要退親。」委實過分,崔道之這等精心教導的相府公子,驀地起身驚呼。
黃衡笑得淒涼,「頂著永嘉侯未來姑爺的名頭,不待在京都,於陛下眼皮子底下好好抄錄文書,非得來陰山吃沙子。早該料到今日才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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