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五郎怒氣滿懷,一絲不敢展現在臉上。好言好語,順杆子又認了個昏錯。好生保證一番,打算出門,回自家書房好生待著。
甫一扭頭,瞧見三清真人畫像之後,好似藏了個什麼東西。桑正陽停住腳步定睛一看。
這一頓不要緊,一旁跪地雙手合十的桑沉焉,登時緊張看來,眼神示意五哥快走。
心知不對,桑正陽陰陽怪氣道:「阿娘,這畫像是誰幫您掛上去的,別的被人藏私了也不知。若是如此,拜不拜的,也是無甚區別。」
褚夫人疑惑,「是你三妹妹幫我掛上去的,如何?」
此言一出,桑正陽頂著自家三妹妹惡狠狠的目光,從三清真人身後取出個小冊子。剛握在手中,桑沉焉便飛身來搶。
桑正陽仗著身量高出一截,高舉頭頂避開。嬉笑著隨意翻開一頁,念道:「出帳、入帳當間,道明年月、是何物件、價幾何、產地何處、人員往來……誒,這是隔壁紀家大郎的筆跡。」
眼見事情敗露,桑沉焉就此作罷,咬著後槽牙道:「先生見我日前在學習如何管帳,特地遣人送來的冊子,告知我該當如何記帳的。」
終於見著桑沉焉低頭服軟,桑正陽從興奮中回神。冷不丁又瞧見自家阿娘和二妹,一臉平淡,習以為常。
詫異道:「阿娘,你也不管管。桑桑,都退學了還去招惹紀大郎。既得大家指點,不好好研讀,藏在香案之後,是指望著如此這般就能學會不成?」
一時無話,跪在蒲團上的褚夫人和桑鈺嫣,沒好氣看了桑正陽一眼。
二人險些罵出聲:你個夯貨,跟你三妹妹一樣。
無人搭理,桑正陽復又低頭看桑沉焉。
只見自家三妹妹猶如得勝的將軍,笑笑。
「五哥。你要不要臉。不好好溫書,來找我的麻煩。這事兒阿娘和二姐,早就知曉呢。先生還送了我好些東西,什麼京都官眷手冊、后妃母族發家史、二十四街坊……」
「等等!」桑正陽蹙眉,「他給你這些做什麼。」
「先生教導學子,有何不對。五哥你真的是該好好念書了。這些都不懂。」
桑正陽越發迷糊,抬眼朝褚夫人看去,未及說話,聽褚夫人催促他回去溫書。
臨走,聽褚夫人嘆氣一聲,「你記得要好好的。從官家發了恩旨,我就命人採買這些物件,你可是莫要浪費了。需得知道,別家都是在入貢院之前拜拜,萬沒有這般早的。」
桑正陽:得。我走!
下晌,桑正陽在二府之隔的小門,等到如約而來的紀明,粲然一笑,「大郎,走,去衙門遞狀子。」二人由自家小廝簇擁著,緩步上戶部衙門走去。
這衙門口,是個臨時之地,開在京兆衙門一側。由兩個書辦,幾個小吏,專司舉子報名應舉之事。
走在悠長寂寥的太師巷,桑正陽探頭探腦,前後回顧,見無人,附耳悄聲問話。
「大郎,你給我三妹妹送了這多東西,你怎的也不給我送些。前些時日說的那個北地山川地理志,給我如何?」
桑正陽口中的北地山川地理志,乃是前朝遊俠所著,記錄了不少鮮為人知的去處,很是稀罕。紀明手中的雖是抄本,卻在他遊學北地兩年間,修訂增補不少。
為世間獨一份。
眼見紀明不答,桑正陽也心知自己委實有些過分,改口道:「你給我幾天,我抄錄一份,再還給你就是,如何?咱們都是多年兄弟,沒得這點子情義也無吧?」
紀明瞥他一眼,輕笑。「倒也不用如此麻煩,我回頭讓落玉抄錄一份,送到你府上就是。」
萬不料紀明居然應下了,還應得如此乾脆,桑正陽有些不敢相信。
確認道:「真的!」
「五郎,你也知我從不騙人。」
聽罷,桑正陽心中疑惑,卻也安耐不住地開心。一路上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直到轉過平南巷,入到京兆衙門所在的槐樹大街。
鋪天蓋地,人影幢幢,摩肩接踵。大都為前來應舉的少年,間或各家夫人、姊妹。熙熙攘攘間,聞得全是對開恩科的感嘆,嘆官家聖明,嘆謝將軍威武。
可桑正陽一句也聽不進去。打從整條街的熱鬧喧囂映入他的眼帘,粉衣裙釵的少女歡笑著來來往往。
他心中那處隱隱之患終於落到實處,他明白方才紀大郎為何令人覺得意外。
一個閃身,拉著前腳方邁出去的紀明,回身到平南巷。
厲聲問:「大郎,你不會同那個不要臉的崔二公子一般吧!」
都看上了我妹妹,都想從他這裡撕開口子。
美得你去,已然栽了一次的桑五郎,如何也不會再一次栽下去。
被他一掌推了個踉蹌的紀明,眼神堅定,「是又如何!」
「紀大郎,你……」
桑正陽一口氣直衝天靈蓋,壓也壓不住。話說到一半,他卻不知該如何繼續。紀明是個怎樣的人,他遠比兩個妹妹還要了解,甚至遠比桑桑還要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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