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閣」中的杜春娘開店養著他們,他們只能發出一個「楊」字。
這應當是,養著他們的人,無論是杜春娘,還是貧民窟中纏綿病榻的瘋女子,都和楊家有千思萬慮的關係。
雪花覆蓋屋宇,粉雪潔白,夜間至靜,每一次呼吸,都足以淹沒於風雪中。
林夜與雪荔跪在瘋女人榻邊,看到瘋女人已經泣不成聲。
過往舊事如夢魘,磋磨她多年。她日日夜夜走不出十九年前的舊事,走不出比十九年前更早的舊事。她後悔迷惘,心痛如絞,她在回憶往事時,面上浮起病態的酡紅色。
她無意識地喃喃:「忍氣吞聲就好了啊……龍兒、小龍兒,莫沾風雪……」
她那無人打理的指甲,在雪荔的手臂上劃出刺紅的血痕。
如雪荔這般高的武功,如今天下,除非是白離那樣的高手,沒有人可以讓她受到這樣的傷。
但此時此刻,雪荔任由瘋女人抓著她手臂,一旁的林夜也靜然旁觀,不置一詞。
林夜的目光時而落到窗外的飛雪上,時而落到床上的女人上,最後,他的目光盈盈如湖,起伏凌亂,落到雪荔蒼白的側臉上。
林夜伸手,輕輕握住雪荔空置於膝蓋之上的另一隻手。
雪荔恍若未覺。
雪荔俯下臉,將面容湊近床上的女人:「那麼,我是誰呢?」
瘋女人觳觫一驚,流連的目光沾著被雪黏住的淚,眷戀地落在雪荔面頰上。
她仰望著這個在深夜闖入貧民窟的少女。
她仰望著這個孩子——
妙齡少女,亭亭如竹。杏眼雪膚,脫俗若仙。
少女有一身的好武藝,一身好清冷的性子,好聰慧的頭腦,好、好……
瘋女人的淚水滾落腮上,哽咽得喘不上氣。她曾歇斯力竭地哭喊,可她越痛苦,對方越暢快。她像是被拋卻在時光中的螻蟻,那麼的無力,那麼的渺小。當一切靜寂下來後,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杜春娘是她當年的侍女,楊少爺以示寵愛、留在她身邊。杜春娘開著一家酒樓,消息靈敏,知道她牽掛什麼,便時不時來告訴她一些消息:
玉龍樓主養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被人稱為「雪女」。
世人少見雪女,雪女幽秘無雙,與金州太守的兒子風師齊名。風師是江湖中了不起的人物,想來雪女也不差。
世人都說,雪女是個「怪物」。
雪女是個怪物啊……
瘋女人艱難地從病榻上探出手,想要撫摸靠近,又畏懼歲月風霜:「你是、你是……」
和親團居住的府邸中,講述一段往事的過程中,飛雪瀰漫,春君和親和圖的人戰得不可開交。而在阿曾等人沉迷於十九年前一段冤案的故事中時,春君凌空飛起。
他的長鞭,乘人不備,終於殺掉了被綁在院中水井邊的劉明回。
下雪之夜,沒有人給劉明回穿戴厚裘。這個人早就凍得臉色青紫,當長鞭襲喉時,劉明回臉上甚至掛著一絲恍惚的、解脫的笑容。
他死了。
他得到了解脫。
可這世上,沒有得到解脫的人,還多的是——
「嘩!」
「咣!」
「春君大人!」
和親團中原本已經放下的武器,重新指向春君。
阿曾為首,侍衛們相輔。得到消息的孔老六等江湖人在天亮時就來了府邸,亦想知道當年那樁舊聞,和如今「兵人計劃」的關係。春君偷襲殺人時,連孔老六這些江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更罔論他人。
事發之時,只有不會武的李微言,慢吞吞撩眼皮,瞥一眼被人敵視的春君。
竇燕慘白著臉,確認那劉明回已經死了後,茫然地看向阿曾。
憤怒到極致,阿曾已經麻木。阿曾手中的劍指著春君,冷冷道:「劉明回是我們找到的、可以指認宣明帝不仁的證據,你為何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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