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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晏作宾捻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放低声音否定儿子观点:“门外禁卫军不是说曲王府也被禁卫军围困了么,二王同时被查反而印证公家不是冲二王而去,再者说,如今公家春秋渐高,东宫仍旧未开,二王是立储最正统人选,公家如要办他们那不是自决后路。”
晏楚把知道的消息放一起从头捋一遍,思量片刻,笃定道:“肯定是赵长源那小娘养的又在兴风作浪,我早同您说过那厮不是个省油灯,能在公家和群臣间左右逢源的人他野心会小?”
说实话,只要知道是赵长源面见皇帝后,才有鸾台西台派官员赴受灾地的事,正常人都会猜测是赵长源蛊惑了皇帝。
“可问题是,今朝动静若真是他所谋划,那他到底想干啥,”晏作宾歪着脸谨慎琢磨:“他是针对谁?朝廷里并无他政敌,甚至也没有他爹的政敌,不至于他闹出如此动静只为报复针对谁,还是说……”
晏作宾越说脸色越不好,而后,他似被封住穴道般愣住。
“爹?”忽不闻父亲出声,坐在书案对面的晏楚忙稍微向前倾身来:“爹您怎么了?”
晏作宾脸色难看起来,禁卫军几日前初围晏府时他都不曾有这般反应,晏楚见父亲如此,心中顿生不安。
未几,谨慎为官大半生的小老头忽起身冲到书房那头的卷案架间,急切地在成排成排的旧书堆老案册中翻找起来,不慎踢翻书架旁用来熏香驱虫的落地三脚铜香炉,撞伤脚趾他也毫不在意。
“爹您找啥?您说一下,孩儿也好帮您一块找。”晏楚跟着过来,被老父亲这般魔怔样状态吓到,尾音发了颤。
父亲从来处变不惊,不知是何事会让他如此不安。
“找份十二年的誊抄卷宗,你帮我找,”晏作宾手和话音齐齐在轻抖,鼻翼翕动,被他翻找过的书册公文散得毫无章法,动作掩藏不了此刻他内心的恐惧:“找十二年熙宁百新案,死的是赵长源他三叔父赵礼达,你帮我找誊抄的卷宗,快些!”
“哎哎找找找!”晏楚不知道父亲为何忽要找那样份老掉牙的卷宗,还是飞快应了,立马帮忙翻找。
前阵子书房大清理,书册搬出去晒日头,晏楚看着几乎占满半间屋子的旧卷宗公文,想把熙宁十五年之前的统统清理掉,若是有用可以去有司调阅查看,孰料他父亲死活不同意。
晏楚也没办法,他知父亲性格谨慎小心,三十年前做区区八品芝麻官时经手过的公文都保留着誊抄,父亲不同意清理埋在角落吃灰的堆堆废纸,他只好将之尽数保留,也所幸没扔,不然这时父亲要找用可该如何是好。
十二年的旧公文卷宗誊抄本占满墙角两个落地架,父子二人翻找好大会儿,当年赵礼达案厚厚一摞的誊抄卷宗被晏楚从不起眼的角落里翻找出来。
斯文了一辈子的晏作宾此刻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提起下裳蹲到地上把卷封打开,与晏楚合力把足足三百余份卷宗铺开在地,他戴上叆叇趴地上一声不吭翻找起来。
“您找什么?”晏楚蹲在旁边,伸着两条胳膊护着老父亲。
“找人,你别管,我自己找……”晏作宾拒绝儿子帮忙,他找到一份塞给儿子一份帮他拿着一份,边挨个问名字出现在那些卷宗上的官员:“董公诚此人现在何处?”
晏楚飞快想了,答:“在管理皇史宬,六月谏案后他因过被贬,董家而今算得上没落。”
“康万青死了,潘人杰也死了,”晏作宾颓然萁坐于地,找人名找得咻咻喘息:“仝富平呢?”
“您是问的前禁卫军镇殿将军仝富平吧?”晏楚翻起眼睛想,掰着手指头道:“潘人杰是几年前江平拐卖案时被革职查办,畏服罪而自缢身亡于狱中,仝富平和康万青一样是六月谏案栽的,康万青左迁赣州,意外死于瘴气,仝富平因罪徒四年,似乎是去年刚放出来,啊对,仝富平儿子还曾雇凶杀人,刺杀过赵长源。”
那件事当时闹得挺大。
“爹,”晏楚越说越疑惑,踮脚蹲在地上,搂着怀里誊抄问:“您找这些旧东西出来,莫不是今朝事和熙宁百新案有关?”
晏作宾停下翻找后,却在随意一瞥中看见落款官员初写着“左吉泰”三个字的卷宗,他伸手去捡,轻飘飘一张卷纸拿起来有如千斤重,重得晏作宾浑身发抖,牙齿互磕的声音与话语同响:“报仇,是报仇,赵长源来报仇了。”
说罢这几句荒唐话,他抿抿干涩的嘴,用力吞咽几下,嗓子连发音都变得艰难,抖若筛糠的手伸出去仍指不准儿子手中那些近在咫尺的誊抄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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