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髮髻終於梳好了。
鏡中的女郎梳著高髻垂髫端莊又好看。
她聽見發頂上的人,清越的嗓音,
「一梳梳到尾,白髮且同心。」
「貞娘,我心中有你。」
衛暄身長八尺有餘,鏡中看不見他的神色。
一時間,似有一股暖流匯入她的心中,又酸又脹。她嗓中一空,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
這次過後,崔雅貞有半月沒再見過他,她料想他應是去處理叛軍的事情了,新帝登基應還有許多事務。
透過窗欞,她抬頭瞧見窗外的半輪月,又低頭瞥見墨花月白,疑雪滿前村。
快要下雪了。
她知曉。
她在這裡呆了許多時日了。
這些時日,崔雅貞也沒閒著,她在想法子逃出去,只是滄濯院裡的下人嘴緊得很,她半個字也敲不出來。
她又想從夫子那裡入手,誰知夫子們的嘴比下人們還嚴實,除了教習之類的事情,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說。
唯有一人,有時還會與崔雅貞閒聊幾句。
那便是教她的李大夫。經過她的旁敲側擊知曉了李大夫與她猜想的一樣,不是京中人士而是陳郡人,已成婚行醫數年,丈夫在陳郡。
閒聊之中崔雅貞知曉了李大夫與其丈夫感情不錯,而李大夫心善又心軟。
相處時,夫子們都喚她徐夫人,聽說是七郎君囑咐的。聽到這個稱呼之時,崔雅貞心中暗暗,啐了他好幾口,真是無恥。
與李大夫相處半月有餘,二人逐漸熟絡,有時李大夫也會好奇她的事情,崔雅貞次次都故意垂下頭,露出悲傷的神色,接著什麼話也不說。
李大夫傾囊相授,崔雅貞學到了許多。同時,也在悄悄謀劃逃離之計。
這日剛與李大夫學完,二人言笑晏晏,倏然門口來了人,那人頭戴籠冠,身著皂色朝服長身玉立,衣袖上還帶著些許外頭的雨水。
李大夫行禮之後,識趣地離開。留下二人面面相覷。
崔雅貞注意到他面上難以遮掩的疲意,知曉他這些日子應是忙得沒有一刻停歇。
衛暄喚小廝為其更衣,換上常服,又是一席白衣,顯其出塵之姿。
崔雅貞坐在榻的左邊,他上前坐到了榻的右邊。
倏然,他上前抱住了她,她的下頜放在他的肩頭,衛暄越抱越緊像要將她融入血肉。
他抱著她,聞見那熟悉的桂花香只覺得安心,緩緩闔上了眼睛。
他的嗓音略帶疲憊,「貞娘,再等等,還要等等。」
崔雅貞腹誹,等什麼?但她不會說出來,現下得裝作柔順才好。
見她不言語,衛暄勉強打起精神,笑道:「不說話,貞娘你心裡又在想什麼歪招。」
聞言,崔雅貞心驚自己分明還沒開始做怎麼又被他看出來了,莫不是試探……?
「你很累?」崔雅貞半天憋出一句話。
「嗯,最近朝中事務很多。」衛暄溫聲道。
許久,崔雅貞才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語,「哦,那你好好休息。」
又過了幾日,院裡的侍衛告訴她衛暄被出了公差,要一日才能歸來。而這些日子裡各家都在陸陸續續地歸京,衛家許多郎君女郎們也歸來了。
她知曉時機到了。
午後,她又跟著李大夫學習,觀察到門口的侍衛離的有些距離,書硯又被她支走了。
學到某處之時她刻意賣弄了一番衛姑姑曾經教予她的。
李大夫大喜,問道:「徐夫人你是如何知曉的。」李大夫雖然喚她夫人,年歲卻比她大許多。
崔雅貞刻意沉默片刻之後,潸然淚下,哽咽道:「我曾經與我姑姑學過一些,只是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李大夫:「為何?郎君那瞧著那樣溫和有禮,不想不講理的人,夫人與郎君說說應是……」
聽見她說衛暄溫和有禮,崔雅貞心中冷笑不止,衛暄溫和有禮,那都只是表象。她真是想撕下他的假面,教眾人都瞧瞧他的真面目。
不過面上崔雅貞表現的愈發難受,豆大的淚珠一下子就落下來。
她又道:「只是郎君心狠……唉。」她搖搖頭,愁緒掛在面上。
李大夫瞧見她這副模樣,連忙安慰地撫了撫她的背脊。
「夫人莫要傷心,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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