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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阿列克謝輕聲說,他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已經消失了。

——

兩天後,阿列克謝成功來到烏克蘭邊境的一個小城,找到加林娜所說的那個馬雷克·諾瓦克。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並沒有和阿列克謝交代太多。阿列克謝先是在小城的一個旅館裡住了一日,第三天馬雷克·諾瓦克給他送來了一疊偽造的身份證明,在這些貼著阿列克謝照片的文件里,阿列克謝是馬雷克·諾瓦克的弟弟揚·諾瓦克。看樣子這位諾瓦克對這件事情完全駕輕就熟。

「這個身份滴水不漏,你大可放心。到波蘭後申請法國簽證也需要一段時間,你跟著我走就好了。」馬雷克說。

大約一周後,阿列克謝在華沙搭上了前往法國的飛機。

第22章

阿列克謝就是這樣到巴黎的。

上一次他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母親還沒有生病,那個時候阿列克謝只有八歲。一晃眼十六年過去了,巴黎在他的記憶里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成為和母親緊緊相連的一個名詞。雖然這些年來他依舊保有練習法語的習慣,但這門語言終究停留在紙面。他的法語大不如從前,聽人說話時總是很費勁,表達起來也只能說一些不太連貫的句子。但還好,至少還能進行溝通,不至於完全茫然不知所措。

按照父親所說的地址,阿列克謝一路上磕磕絆絆地來到了瑪黑區的一條小巷子裡。巷子兩旁的建築看起來年久失修,牆體風化剝落。

他走進巷子裡一個半開著的木門,順著逼仄的樓梯走了上去,在三樓停了下來。

緊閉的生鏽的鐵門上掛著一把鎖,看上去屋子的主人並不在家。阿列克謝站在狹小的樓道里等了一會兒,就在他有些飢餓難耐,打算放棄的時候,從樓下走上來一個深金色頭髮的女人,看上去五十多歲了,她的手上還牽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

「你好,請問你找誰呢?」女人問道。

阿列克謝怔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母親的臉龐突然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記憶里,她柔軟的金色長髮,還有那雙永遠帶著溫和的笑意的藍色眼睛,這些在他腦海里永遠不會消逝的獨屬於母親的特徵如今出現在他面前這個年邁的女人身上——那雙他十多年沒有見到的、藏在記憶深處的藍眼睛正充滿疑惑地看著他。

「請問是凱薩琳姨媽嗎?」他用乾澀的聲音問道。

凱薩琳·杜弗雷納眯著眼睛小心地打量了阿列克謝幾眼,突然間,那雙充滿疑慮的眼睛慢慢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阿列克謝。她鬆開女孩的手,急切地走到阿列克謝面前。

「你是——」

「阿列克謝·伊萬諾維奇·安德列夫,瑪麗·杜弗雷納的兒子。」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從他的喉嚨里滾落出來,像是擊穿石頭的最後一滴水那般,將所有的記憶都開鑿出來。

「天吶,你是阿列克謝,是瑪麗的兒子……你怎麼長這麼大了。」凱薩琳的眼睛裡湧出淚水,小女孩跑上前緊緊抱住她,睜著藍色的大眼睛看著阿列克謝。

「十五年過去了,我上次見您的時候,還是在我母親的葬禮上。您記得嗎?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九歲的孩子,躲在我父親身後哭個不停,您當時還用餐巾紙給我疊了一隻白鴿……」阿列克謝激動地說道,他的口語用詞和語法很多都不準確,但此刻沒有人在意這些,仿佛情感可以自動糾正語言帶來的交流上的偏差。

「我當然記得……那個時候你還和莉莉安這麼高。」凱薩琳看了看身旁的女孩,「這是我女兒的孩子,自從她離婚後我就和她帶著莉莉安一起住在這兒。」

凱薩琳再次仔細打量著阿列克謝,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他的臉。

「你簡直和瑪麗一模一樣,瑪麗十多歲的時候跟著學校里的女學生一起追求自由和解放,偷偷把一頭長髮剪得像你現在這樣短,被我們的父親好一頓罵,」凱薩琳笑了起來,「我現在感覺當初的瑪麗就站在我面前。」

凱薩琳從袋子裡摸出鑰匙,插進鎖孔里,鐵門吱吱呀呀地打開。

這是一套很小的公寓,光線也不是太好,寥寥幾件家具擠在一起,莉莉安的書本和玩具散落在沙發和茶几上。

「我們三個主要就靠著我女兒的那點兒工資生活,我有時候有空也會外出去幫人家家裡做清潔,能掙到一些錢。」凱薩琳介紹道,「你這次來法國是要辦什麼事嗎?你看你這麼久沒來,對這裡都不熟悉了,說不定我能幫上什麼忙。」

「工作……」阿列克謝遲疑著說道,「我現在是個記者,被報社派到這裡工作一段時間。」

「記者!」凱薩琳驚呼,「瑪麗要是知道你成為了一個記者,一定會特別高興。她從小就展露出寫作上的天賦,長大後也順理成章成為了作家。父親那個時候總是說寫作掙不了錢,讓她早日放棄,但瑪麗犟得很,根本不聽。我有的時候還是很敬佩我妹妹的。」

阿列克謝笑了笑,仔細地環顧著這套公寓裡的一切。

「你歇一會兒,可以打開電視看看。我去做飯。」凱薩琳走進了廚房。

莉莉安湊近阿列克謝,毫不怕生地盯著他,「你來自哪兒?你剛剛說話有好多語法錯誤,這在學校里會被老師嚴厲地批評糾正。」

「蘇聯,烏克蘭。」阿列克謝回答,「你去過烏克蘭嗎?」

「沒有,我沒有出過國。」莉莉安說,「烏克蘭里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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