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現在有一個辦法,為釜底抽薪之計。」
商憫放下圖紙,心中有了數。
她指著肅國地圖,又橫向對比了譚國地圖同樣的位置,在上面圈起來幾個圓圈。
「在這幾個關鍵節點炸掉運河堤壩,使運河截流改道,將那幾條匯入運河的河流改回舊道,如此一來運河水量變小,自然不能通船運糧,也不能助大燕攻譚了。」
「沿岸居民需要提前安置,不過按這個水量,也引不起大水災,但恐怕會淹沒一點田。況且運河河道也不是不用了,只不過讓它水變淺走不了大船了而已……一切尚在可控範圍內。我知道毀運河容易修運河難,但如果渡口真的被燕軍所占據,那這運河譚國有就和沒有一樣,起不了一丁點作用。」
「譚公以為如何?全憑您決斷。」
商憫扭頭去看譚楨,卻見譚楨滿臉匪夷所思。
不是人人都能當國君,也不是人人都能當軍師,定計策難,難在去想,如何想到。
商憫恰恰具備跳出框架的能力。
「此事大有可為!」譚楨道,「幸好大人並非我譚國之敵,否則,我就要寢食難安了。」
第157章
「命令需下發各級官員, 圖紙畢竟是圖紙,還是得實地勘測,算上遷移百姓, 至少要留出一個月……一個月也不夠。」
譚楨面色複雜。
河流兩岸正是百姓聚居之地,蘇歸拿下西北大運河,不僅是為了運糧, 更是為了奪取要道一路攻城略地。
幸好國都峪州也是肅國的舊都,它並未連通運河, 而是坐落於陸路交匯之地,離運河有不短的距離, 就算渡口失守,峪州也不至於危在旦夕。
令河流改道不算特別難,各國都備有火藥, 只需令人挖出引流回舊道的溝渠, 再輔以火藥爆破堤壩,事就能辦成。
只是炸開容易, 修復很難, 舊河道許久未通流水,如今已經變做農田,經年累月地型變化,流水不一定會聽話地沿著舊河道流淌。
運氣好, 只損農田,運氣不好,會損百姓。
是否要損農田百姓,阻燕軍攻勢?
這是個難題, 但卻並不難答。
作答者是國君,需要更多地站在一國的立場上思考, 犧牲少數而保多數,對於國君來說這個問題答案幾乎不需要思考。
譚楨沉默並不是在猶豫,而是在想如何下發命令才能讓損失降到最低。
於商憫而言,正因實際下達命令的是譚楨,做主的也是譚楨,所以她才能毫無顧忌地提出這個方案。
她看著譚楨,不由得問自己,如果她是譚楨,會如何去選?多半也是同意這個方案的。
運河改道截流的方案,損失尚在可接受範圍,它所帶來的危害並沒有那麼直接,百姓傷亡的數目也不會那麼直觀地呈現,所以同意方案無需猶豫。
可是問題的本源時刻都在,無法避開。
今日舍運河,若是他日燕軍兵臨城下,譚楨或商憫面臨的並非是舍運河這樣損失可被計量的「小事」,而是舍一城、一軍這樣的大事。
「譚公,可能我此刻的疑問對您來說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一下。」商憫語氣斟酌。
譚楨回過神:「大人請問。」
「與馬將軍結識時,她的坦蕩磊落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在她那個位置上,經常會遇到殺伐難題。當日我與十方閣的人在輜重部隊中結識,與孫映聯手擾亂大軍,隨後許多雜役民夫成功出逃,去翟國謀求生路。」商憫道,「馬將軍說,戰時只有敵人,她會殺了當雜役的燕人。而我雖有自己目的,但與孫映聯手既是為了阻撓燕軍,也是想讓那些雜役活命。」
「如果譚軍俘虜了那數萬雜役,譚公,您會下令殺了那些雜役民夫嗎?」
譚楨的神色隨著商憫的問話而漸漸發生變化,她複雜地看著商憫,道:「大人果如馬將軍所說。」
馬將軍與商憫說了什麼、談了什麼,全都事無巨細地在信件中告訴譚楨了。
譚楨自然知道商憫曾和馬將軍談過這件事情,馬將軍在信中評價商憫,雖深謀遠慮目光長遠,可某些方面的性情卻不似武將,也不像文臣,倒像是大學宮裡做學問的……心有赤誠,有智謀而無奸猾,有見識而信念未被野心裹挾,有決斷,然而過於心慈。
「……過於心慈?」商憫沒想到自己在馬思山眼中是這個形象。
她心慈嗎?商憫自認為是個還算有原則的人,看見災民會憐憫,看見被迫參戰的燕人會心生無奈。
這是人之常情,所以她也會盡力做點什麼。
如果商憫毫無感觸,那才是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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