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蔡邕對劉宏屢屢上書勸諫的行為是不是受到了喬玄的影響。
但可以確定的是,喬玄在蔡邕的升遷中撈了他不止一次。
因為連在此時他的悲哭之辭里都是——「邕不善結黨,唯喬公恩重提攜,以見天顏,惜乎因平災之言遠離京師,竟不得見喬公一面……」
「……」喬琰哽住了。
真應該慶幸蔡邕來得算晚的,今日也恰好並無幾人前來憑弔,否則就靠著這句話,他就應該再被流放一次。
什麼叫因為平災之言論而被迫遠離京師?
光和元年,洛陽屢出妖異之象,劉宏特召蔡邕來問,蔡邕直言,正是因為宦官干預政事才有了異象,連帶著彈劾了數人,而後被打擊報復,落到了流放朔方的下場。
他剛回京城就又提到了此事,簡直像是在作死的底線上大鵬展翅。
但即便是喬琰也無法否認,他明明已為官多年卻還不懂那些個政治博弈的道理,也不知道應當如何明哲保身,可他卻有著讓任何人都為之心折的文化功底和書法造詣。
第二日的靈台之上,於喬玄的棺槨之前,眼下還有些青黑的蔡邕手捧長卷而來。
他竟連夜書寫了一篇可銘刻為碑文的祭詞。
隨著他手中長卷的展開,這墨跡之上尤有淚痕的祭文,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光光列考,伊漢元公。克明克哲,實睿實聰。如淵之浚,如岳之嵩。撫柔疆垂,戎狄率從。敷教中夏,五教攸通。」()
——這說的是對喬玄的綜合評價,贊其高山仰止之態。
「雅性謙克,不吝於利慾。雖眾子群孫,並在仕次,曾無順媚一言之求。」()
——這說是喬玄位高而不為子孫謀求仕途的讚譽。
算起來,這句話在原本的歷史上後面還跟了一句,說喬玄病故之日,子孫中沒有在高位之人,也沒有得到好封地的。
可偏偏就是出了喬琰這麼個例外,直接得到了樂平這地方,更是有了樂平侯的封號。
這跟原本的「身沒之日,無獲大位,在百里者,莫得好縣」並不相配,也自然在蔡邕的祭文中少掉了這幾句。
喬琰心中如是想著,目光卻難以克制地落在了這隨後的一段上。
「公性質直,不憚強御,在憲台則有盡規之忠,領州郡則有虎胗之威。其拔賢如旋流,討惡如霆擊。每所臨向,清風先翔,遠近豫震……」()
這可當真是一段字字珠璣之辭。
尤其是那句「在憲台則有盡規之忠,領州郡則有虎胗之威」……
喬琰望著面前已停靈數日的棺槨,不覺失神。
蔡邕之言,皆為發自肺腑真心,若非如此也不能在一夜之間寫出兩千字的祭文來。
有此一祭文,若喬玄泉下有知,大約也於願足矣。
而有此二句——
實在是對一位實幹忠臣最高的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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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七年六月二十四,喬玄出殯於洛陽城北,以轀輬車栽屍,黃屋左纛,行邙山而過。
北軍送葬,往樂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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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蒼蒼,車聲杳杳。
喬琰策馬於北軍護持之中,忽然想到了那句在劉宏執政末年,洛陽城中傳唱的那句童謠,說的是「侯非侯,王非王,千騎萬騎走北邙」。
不過此時的漢室還未到徹底秩序崩亂的地步,她身邊的北軍校尉依然聽命於天子劉宏。
而她往樂平而去的隊列,在為喬玄送葬之餘,也未嘗不是在朝著希望之地而去,卻不是那什麼「千騎萬騎走北邙」的逃難景象。
她仰頭朝著兩側看去,正見邙山山道之上草木蔥鬱,似因這山中多造帝陵而頗有一派森然肅穆之氣。
北軍校尉鮑鴻隨軍而行,為此番北軍護送隊伍的統領。
他見喬琰打量周遭,似對此山有些興趣,便說道:「邙山為洛陽北部屏障,歷來都有洛陽兵馬於山中巡守,喬侯大可放心,此地雖山勢險要,卻絕無什麼危險。」
喬琰回道:「我並非擔心此行安危,有鮑將軍在此,又有北軍將士隨行,料來安全無虞。我所憂慮的不過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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