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這樣先入為主的想法,眼見閻行又派出了心腹來「護送」他,李傕是怎麼想都不放心,也絕不可能將他們看成保護他安全的保鏢。
他只會覺得這是看守他的人手。
既然誰也靠不住,他便只能自己走!
只要不立刻被擒獲,手中又有一個劉協,他總是有復起機會的。
可從上雒到武關的這一帶,李傕能走的路實在是太多了。
往西南方向翻上至山陽,就可以到漢中地界。
往東南方向過武關,就能如他原計劃所說的那樣到達南陽。
往東北方向走便是盧氏,而後可以進入長安到洛陽的這條官道。
在呂布已經在此地逮住了一個假天子之後,這條路的安全性也無疑大大提升。
他到底走了哪條路呢。
「讓人四處去找找吧。」盧植看著眼前這片沉默的氣氛,開口說道。
閻行已經將情況都告知了他們,年紀又實在不算大,以至於讓人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這份外表上的年輕讓人不難想到,他當時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才會因為韓遂對他的賞識,果斷地從涼州跑路離開前來長安。
也同樣是因為他的年輕,讓李傕覺得他容易出現抉擇上的反覆。
盧植此時和皇甫嵩有著同樣的猜測。
李傕恐怕真的是因為閻行的表態不夠明確,而覺得他對自己的人身安全存在威脅,故而決定先藏匿起來,到時候再現身。
但越是這等目標小的情況,也就越是難被人找到。
哪怕以武關為中心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他們也只是在山陽周遭的山嶺中發現了被丟棄在此地的天子衣裳,並未找到其他多餘的指向性線索。
聞聽這搜索結果,黃琬皺著眉頭說道:「李傕這樣逃下去根本不是辦法,他遲早是要露面的。」
到了這個地步,李傕挾持劉協的意義已經和董卓的情況大不相同了。
他手中沒有兵,只有人,便只是在將劉協當做一張保命牌而已。
可他想了想又變了臉色,「不對,他還有一條路可以走!如果他將天子送去鄴城,袁紹等人必然將他當做恩人。」
因為這樣一來,這世上便再沒有兩位天子,而只有劉辯這一位漢靈帝的後裔!
袁紹怎麼都要給李傕一筆足夠安度餘生的報酬。
在眾人的面面相覷中,又聽王允說道:「其實還有別的可能,若是他將陛下送到荊州或者益州的境內,也同樣有操作的餘地。這兩位一個割據益州,一個雄踞荊襄,且都為漢室宗親,如若先行積攢實力,再以陛下之名號令州郡,同樣可以從中獲益。」
換句話說,他們這一通分析下來,根本沒排除掉李傕走某個方向的可能選項。
「還是再找找吧……」
「夠了!」王允話未說完,已聽到了喬琰厲聲的打斷。
「我累了。」
她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砸在了因為她那「夠了」二字而安靜下來的大殿內。
這也是一句讓誰都沒有想到的話。
但在眾人朝著她看去的時候才恍惚意識到,她今年也才十八歲。
可從漢靈帝病故的前一年開始,她便已在巡獵塞上,北擊鮮卑。
自光熹元年的董卓亂政,到如今的光熹三年八月,她先討涼州後進關中,從未有過一刻的停歇。
她也並不只是在征戰,也在安定兩州的民生。
所以她說的這一句累,要比任何人說這句話都要有說服力。
偏偏她處在的,甚至是個對大多數人來說連舉孝廉都還不到的年紀。
即便說什麼有這樣的高位也合該承擔這樣的責任,但對比一番其他州牧的舉動,還真沒人能因為她說累而責備於她。
「并州涼州和關中的百姓也累了。」她又說道。
「就算各位並未見到涼並二州的情況,總應該看到長安是何種情況了吧。」
長安城中人心惶惶的情況,即便是在董卓已經伏誅的數日後,也並未徹底終結。
而事實上,這原本是秋收收成剛剛到手的時候,他們合該舉家歡慶才對的。
但他們沒有,也不能。
喬琰驟然抬高了音調,「若是知道李傕將陛下送去了袁紹那裡又如何?現在就發兵冀州嗎?若是知道陛下在荊州就發兵荊州,在益州就發兵益州?時局瞬息萬變,陛下本人也生死不定,連去向都未知,那要做什麼!拿這些庶民的生命開玩笑嗎?」
這字字句句說來,即便她比在場的任何一人都要年輕,卻聽來有一份沉痛異常的拷問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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