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承覺得,壓制不住的內息衝撞著他周身經脈雖然很疼,他的頭,更疼。
「琴劍山莊素以仁義服人,卓莊主怎麼會做出這種事,連莊主夫人都被他算計在內!你們看,江師兄說他將這些年來卓莊主所行不義之事寫了下來。」鍾曉指著信上的一行字,逐字逐句細讀,又補充,「他讓我們——」
鍾曉說到這裡,臉色一沉,沒緣故地頓了一下。
賀承清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偏過頭去,抵著心口劇烈咳嗽起來。
剛剛還好好說著話的人,此刻弓下身子去,
咳得幾乎要咳出血來,所有人都慌了神,又是倒水又是找藥,立刻將鍾曉沒說完的話拋到了腦後。
江阿小顫巍巍地倒來一杯水,賀承淺淺抿了一口,壓下咳意,啞著嗓子安慰大家,目光卻是意味深長地落在鍾曉身上:「我沒什麼事,大概是話說多了,有些累。」
鍾曉與他對視一眼,當即會意,一拍腦袋:「差點都忘了,沈兄還病著呢!今日天色也晚了,不如吃點東西各自休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議?」
賀承倚在床頭,聲音聽來越發虛弱不堪:「抱歉,是我拖累大家。」他看著鍾曉手裡的信:「這封信至關重要,不宜再放在孩子身上,我此刻臥病在床,橫豎走不出這間屋子,若各位信得過,不如先收在我這裡……」
「當然信不過!何況你都自身難保了,怎麼還能護得住這封信?」不等他說完,陸曉憐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這封信事關我師兄清白,自然是應該由我收著的。」
「不是信不過沈兄。」鍾曉狀似無意地抬眼看了看頭頂天花板,深深看了賀承一眼,「沈兄還病著呢,切忌操勞才是。」
賀承知道鍾曉的意思,這封信留在誰手裡,誰就是琴劍山莊的靶子,而他此時傷病交加,未必能與琴劍山莊抗衡。
他沉默片刻,實在是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低低應了聲「也好」。看著陸曉憐小心翼翼地將那封信用油紙再包好,收入懷中,他又不放心地朝鐘曉叮囑一句:「你與陸姑娘是一道來的,務必相互照應。」
第10章
一切安排妥當後,眾人陸續退出去,賀承房裡恢復了安靜。
適才,屋頂上有人。
賀承發現了,鍾曉也發現了,他們一唱一和,中止了這場議論。可令賀承不安的是,那封信最終收在陸曉憐手裡,琴劍山莊的目標若是那封信,必定是要衝著她去的。
他這個師妹自小習武,別看她將橫秋劍舞得天花亂墜,其實卻是傷不了幾個人的花架子。師父疼愛她,捨不得她吃苦,只在逼她練輕功時嚴厲,說是輕功練好了,要緊時候可以救命,其餘的內功心法倒不必強求。
雖沒人逼迫她,但陸曉憐從小要強,陸興劍和賀承學的,她也要學,只可惜她大概天生不是習武的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還是被賀承他們遠遠落下。
就好比剛才,屋頂上有人蹲守。
賀承發現了,鍾曉發現了,陸曉憐不僅無所察覺,還大聲嚷嚷要把信藏在她那裡。
想到這裡,賀承更躺不住了——
雖然交代了鍾曉與她互相照應,可也不知來者的路數,萬一鍾曉自己一個人獨木難支,護不住陸曉憐怎麼辦?
於是,賀承一刻也不敢耽擱,伸長手臂扯過衣架上的外裳,披衣而起。
如今他的經脈損毀嚴重,受不住內息涌動。下午救江阿小時,情急之下催動內力,便衝撞了經脈,後來鍾曉又莽莽撞撞打進一脈內息進來試探,險些將他好不容易接續上的經脈又給震斷,此時要起身出去,屬實是有些勉強。
可那又如何?不過是有些勉強罷了,又不是連走出房間的力氣都沒有了。
賀承並起兩指,抵住任脈上幾處要穴,壓著散亂的內息寸寸逼入氣海深處。氣虛體弱之下,他力氣不濟,強行壓制內息,也是收效甚微,倚著床柱半闔著緩了緩,從懷著摸出一顆血紅色的藥丸,托在掌心裡看。
便是
拼著最後一口氣,他也不會不管陸曉憐。
他深吸了口氣,將那顆藥丸收回懷裡,緩緩起身出門去,翻身便上了屋頂。
入夜後,南州下來一個月的雨竟然漸漸停了,雲霧間竟露著半輪月亮,朦朦朧朧地散著光,映照著水汪汪的南州城。
月光之下,隱匿在暗處的東西便無處遁形。
可能是人。
也可能是別的什麼。
賀承蹲在陸曉憐房間的屋頂上,沒等來琴劍山莊的人,卻等來了鍾曉。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