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鍾曉欲言又止。
賀承勉強抬頭看鐘曉一眼,朝被五花大綁丟在地上的人使了個眼色,弱聲說:「先給他換個姿勢捆好,丟到床上去,多蓋幾層被子,別讓他著涼了。我們——」他偏過頭上悶悶咳了幾聲,聲音低啞:「把人安頓好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鍾曉問:「丟哪裡的床上?這裡嗎?」
陸曉憐也跟著問:「那我住哪裡?」
「放走的那人,也不能全信,這個房間,今晚不要再住人。」賀承揉了揉額角,抬眼看著陸曉憐說,「你最好受點委屈,跟你師弟同住,出了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陸曉憐不服氣:「我是他師姐,哪裡需要他照應我!你們別以為拆信的時候,就你們發現了屋頂有人。我雖然內力不濟,可我,可我自然也有我的好處,像今晚,我借張漁網設下機關,不也能捉到他們嗎?」
「是,你聰明著呢……」賀承一開口便是一陣低咳,邊咳邊笑著哄陸曉憐,「不是讓他照應你,是他不夠機靈,得靠你照應他。」眼前的危機解除,一口氣松下了,他越發難受得厲害,身形搖搖欲墜,眼前一黑,竟脫力側倒下去。
鍾曉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綁著人,顧不上這邊,幸好陸曉憐站得近,眼疾手快將人扶住。她說話一慣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的意思,此時將人穩穩扶住,皺緊了眉頭,又是擔憂又是嫌棄:「自己這副身子風一吹就破,你還有臉說我!」
賀承被她扶著坐穩了,苦笑著推開她的手,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他指尖的溫度隔著春衫輕薄的布料透過來,竟有些灼人。陸曉憐不及多想,下意識抬手貼上他的額頭,旋即驚呼:「怎麼這麼燙!」
正如陸曉憐所說,賀承如今這副身子,風一吹便要破了。
下午淋過雨,晚上在屋頂吹過風,春寒料峭,會受涼發熱,確實也在意料之中。只是病勢洶洶,鍾曉把琴劍山莊派來偷信的人安頓妥當,趕到賀承房間裡時,他已經燒得人事不省。
陸曉憐正守在床邊,往賀承滾燙的額頭上覆冷帕子。
鍾曉問:「師姐,沈兄怎麼樣了?」
陸曉憐搖頭:「我剛剛溫了一碗藥給他灌下去,看著並沒起什麼用。」她不忍心地看著床榻上的人燒得發紅的眼眶,狠著心搖他:「沈燭,沈燭,快醒醒!鍾曉來了。」
昏沉中,賀承覺察到有人推了推他的身子。他覺得自己化成了缸里的一缸水,綿軟無力,隨波逐流,被人一晃,便生生拍打到堅硬的缸壁上,哪裡都疼。
他是有些生氣的,掙扎著睜眼,想看看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害他這麼疼,一睜眼,看見陸曉憐的臉,於是,一肚子火只好又消了下去。
而下一刻,迷迷糊糊間,聽見陸曉憐脆生生地喊著一個叫做「沈燭」的人,他的火氣登時又冒了起來——
沈燭是誰?
賀承不記得青山城裡有叫沈燭的人,所以這個沈燭,是陸曉憐在青山城外認識的?他們才認識多久,她怎麼這麼擔心這個沈燭了?江湖上什麼人都有,這個沈燭接近她究竟安了什麼心?
不管他安的什麼心,「沈燭」這個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人。
賀承扣住陸曉憐的手腕:「什麼沈燭沈燈的,聽著就不是好人……」
鍾曉和陸曉憐守在床邊,聽著他絮絮叨叨罵「沈燭」,只覺得他雖然微微睜著眼,神志卻混沌不清,聽不見別人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喂,別說胡話了,快醒醒!」陸曉憐又搖了搖他,有些泄氣,對鍾曉說,「他說,你來了,一定要叫醒他,若是叫不醒,便……」
陸曉憐話音未落,只覺得扣在她手腕上的手陡然一收,她的身子被帶著往前傾倒下去,正落入床榻上的病人懷裡。她本以為這是意外,不料未等她掙扎著坐起,自己肩上便搭上了另一隻手。
床上燒得神志不清的人,便這樣將她攬入懷裡,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我好想你……」
陸曉憐冷玉般瑩白的臉頰霎時飛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沈燭,你鬆開!」她掙扎著想掙脫這莫名其妙的擁抱,卻沒想到病得七葷八素的人仿佛將她當做汪洋中的一段浮木,抱得極緊。
他眼中是瀲灩水光,緊緊擁著陸曉憐:「師兄難受得厲害,聽話,別再提什麼沈燭沈燈氣我……」
聽他顛三倒四地說話,陸曉憐終於確認,這人雖然睜開了眼,其實並沒有醒,要叫醒他,恐怕只能如他所言——
無奈之下,陸曉憐並起兩指,往賀承胸口膻中穴處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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