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曉縮縮脖子,不敢接話。
「沒發熱啊。」陸曉憐踢他一腳,「沒發熱,腦子倒不清醒了!」想著屋子裡還睡著個病人,她放輕了聲量:「他不過是病糊塗了,把我當做別的什麼人罷了。這人又是傷又是病的,孤零零一個人到南州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那些在意他的人要是知道他這個樣子,一定要心疼死了。」
說著說著,她又想起賀承來,幽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咱們師兄現在在什麼地方,過得好不好?要是生病了,受傷了,也不知道身邊有沒有人照顧?」
「放心吧,師兄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鍾曉安慰她。
陸曉憐臉上愁容未減:「師叔說,我爹親自去找師兄,也不知道找到了沒有。外面的話傳得五花八門,要是我爹信了,還不把師兄一掌打死!」
鍾曉又說:「掌門不是不講理的人,怎麼會因為未經取證的流言就責罰師兄呢?這件事太過蹊蹺,一定是掌門和師兄追查到了什麼,不便此時現身,你不要多想了。」
「反正,他們查他們的,我們查我們的。」陸曉憐抹了把眼睫上的淚花,挺起胸脯來,「剛剛沈燭說的事,我們分頭去做,師兄身上背著的人命,能少一條是一條!」
她邊說著,邊大步朝門外走去。
拉開門,正迎上一輪紅日破雲而出,朝陽橙紅的光輝落滿陰雨初歇的南州城。
陸曉憐仰頭看著那輪紅日,在心對自己說,雨過天晴,真是個好兆頭。
雨後初霽,認為這是個好兆頭的人,不僅僅陸曉憐一人。琴劍山莊莊主卓弘明憑欄遠望,看著山莊中央新搭的台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心中也是歡喜的。
連綿一個多月的雨,竟在他辦試琴會的前一天停了!
大家都說,老天爺都賣他琴劍山莊這個面子。
卓弘明滿意地用絲帕擦了擦手,將帕子丟給一旁的婢女,轉過身來,看見還跪在地上的人,踢了他一腳,冷聲道:「進到屋裡說。」
跪在地上的,正是昨夜潛入江家酒肆的雙生兄弟中的哥哥葛武。
跟江非沉一樣,葛武和弟弟葛文也是從琴劍山莊後山出來的。
能從後山出來的人無非兩種,一種是江非沉這種,骨骼清奇,天賦出眾,硬生生闖出一條路站到試琴會上的,另一種便是葛家兄弟這樣的,在山莊之外已經沒有家人,稍加調教便能替琴劍山莊賣命,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裡,死在不為人知的溝壑里,都無人追問。
他們辦一件事,掙一件事的錢,當即便會花掉。
世上什麼都比他們的命值錢,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長時間。他們的院子裡來來去去的人太多了,以至於今日少兩人,明日少一人,根本無人放在心上。
比如,昨夜卓弘明派出去的分明是他們兄弟二人,今日只回來了葛武一個人,卓弘明卻沒多問一句,開口便說:「可把信拿到手了?」
葛武托著信箋遞出去:「拿到了,只是與我同去的……」
卓弘明大喜過望,迫不及待地從他手中接過信箋拆開,渾不在意地打斷他的話:「拿到便好,拿到便好!退下去領賞吧!」
葛武拱手行禮,垂著頭,又說:「昨日我與……」
讀信的思緒被打斷,卓弘明面露不悅。站在他身邊的管家最懂察言觀色,上前踢了葛武一腳:「讓你退下就退下,廢什麼話!」
葛武眸光微閃,不再言語,默默退了出去。
他和弟弟葛文是因為家裡受了災才淪為,如果沒有被撿進琴劍山莊,他們活不到這麼大。這些年裡,無即使山莊裡的人怎麼待他們,葛武一直都認為是琴劍山莊待他們有恩。
有恩,便要報。
而今日,來見莊主的路上,葛武跟自己打了個賭——
外面的人都說莊主仁善,他們兄弟為琴劍山莊賣命多年,莊主會不會派人幫他把弟弟葛文救出來,並安排藥廬里的先生為他們兄弟二人祛毒治傷呢?
可是卓弘明沒有,他甚至沒有耐心聽完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於是知道,在莊主眼中,他們確實只是一把刀,斷了便丟了,無甚可惜,連刀折在何處都懶得過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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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琴會近在眼前,整座南州城裡的人,各有各的忙碌。
陸曉憐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忙活了一天,最終確保他們能去參加試琴會、一番心血不會付之東流的關鍵人物,竟是長得跟豆芽菜似的江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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