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極度悲憤之下,情緒失控,有時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更不知道說出去的話,會化做多鋒利的刀刃,將旁人傷得體無完膚。
眼見賀承失魂落魄的模樣,金波心下不忍,拉住鍾曉:「曉憐姐姐出事,沈大哥心裡也不好受,你別這樣說。」
「他也會不好受嗎?」鍾曉恨恨盯著賀承,「你本來就沒有多少日子好活,現在,我師姐要陪你下黃泉,你是不是很得意?」
聽到這話,賀承低垂的眼睫才顫了顫。他費力抬眸,冷冷盯著鍾曉,發白的唇微動,聲音弱得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曉憐不會死,藥泉這麼淺,不可能出事!」
賀承撐著齊越的肩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我要下水找……」
「找誰?」一個清脆的女聲自水潭中傳來,「找我嗎?」
與賀承方才一樣,陸曉憐自水潭中央一躍而起,踏波而來,穩穩落在賀承面前。她渾身濕透了,長長的眼睫毛上都掛著水珠,衝著賀承一笑,發梢眉間的水珠便撲簌簌地往下掉。
賀承怔怔地看她,眼眶漸漸泛紅,失而復得的欣喜襲來,他竟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陸曉憐在他面前完完整整地轉了個圈:「我沒事,你看,全須全尾好好的。」
賀承板著臉:「不是讓你按下最後一處機關,就立刻上岸,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他聲音孱弱,氣息不穩,訓起人來卻很有樣子。陸曉憐扁扁嘴,不敢硬扛,只軟綿綿地拉住他的手,將他冰涼的手掌貼到自己臉上,目光閃閃地看他:「真的沒事,你摸摸,連塊皮都沒擦破。倒是你——」
陸曉憐的目光落在賀承側臉一小塊擦破的皮膚上,擰起眉頭:「你怎麼受傷了?」
她伸手輕輕撫摸他臉上的那塊擦破的皮膚,越摸越覺得不對勁。
明明一開始那塊擦破的皮膚只有一段指節大小,她濕漉漉的手貼上去,心疼地輕輕撫摸,那處破損竟然越來越大,不多時,便擴大成半個手掌大小。
「這究竟是怎麼傷的?疼不疼?」陸曉憐小心翼翼地撕開臉頰上那層發白的死皮,卻不料那層死皮越撕越大,從右臉的下頜線開始,到半邊右臉,到鼻翼,到眉骨,硬生生從半張臉上扯下了一大塊死皮——
這麼大的一塊死皮撕下來,怎麼會既不出血,賀承也不覺得疼?
這時候陸曉憐才反應過來
自己從賀承臉上撕下來的是什麼東西。
可惜,為時已晚。
她盯著面前半邊「沈燭」、半邊「賀承」的那張臉,捏著被自己撕了一半的膠皮面具,抱歉地看著她的師兄,進退兩難——
現在,到底是給他把面具貼回去呢?還是索性藉機把這副鬼面具丟了?
「師姐,怎麼了?」鍾曉牽掛著他師姐,見人僵硬不動,不放心地探頭過來。
這一探頭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看到了那張被陸曉憐撕去半張膠皮面具的臉,更更要緊的是,對於跟在賀承屁股後面長大的鐘曉而言,那半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耳邊「嗡」的一聲,鍾曉的大腦頃刻間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眼睛,錯愕至極:「師,師兄?」
第39章
膠皮面具在溫熱的藥泉水裡浸泡太久,果然有些變形。陸曉憐給賀承戴不回去,索性將整張面具撕下來丟到一邊去。
於是,被封藏在面具下的、屬於賀承的那張臉終於完完整整露了出來。
於是,勤勤懇懇替他賀師兄盯著他曉憐師姐的鐘曉終於徹徹底底呆住了。
英挺的眉骨,高直的鼻樑,利落流暢的下頜線,這張臉的每一寸骨骼,都是鍾曉所熟悉的模樣,他目不交睫地細看,漸漸發現這副優越的骨相撐起的皮肉,卻又與他所熟悉的模樣大相逕庭。
他記得,他所熟悉的那個人眉目清朗,神采飛揚,是青山城,乃至整個江湖最最恣意瀟灑的少年郎。然而此刻,那張薄薄的膠皮後面,藏著的似乎只是一張與他的師兄眉眼相同的臉,那張臉極度蒼白,那雙顧盼神飛的眼像是快要熄滅的燈燭,只剩星點倦怠到了極點的虛弱微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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