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人不知車裡坐著誰,只屏退四下閒人,拱手站在車外,齊聲邀道:「恭迎貴客。」
賀承對這套流程駕輕就熟,扣住車窗邊沿,撐著坐起來,倚到車窗邊上去,探頭出去,語音低緩懶怠:「我們去七層。」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馬車正正好停在小樓大門外。賀承頓一下,又補了一句:「哦對了,太高了,我不想爬樓梯。」
「是。」外面有人應了一聲。
之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車馬移動,再次停駐,是在小樓後面的一處花團錦簇的小院裡。
花木掩映下的短短小徑通往一方能容四五個人的紅色木質大籠子,籠子底部鋪了厚實鬆軟的地毯,頂上懸著三根小腿般粗細的繩子,繩子一頭高高繞過七層高樓頂處的三枚滑輪,落下來,盤在安放在院子的轉軸上。
領路的人打卡木質籠子,坐了個請的姿勢。
來的三位客人都曾是枕風樓七層的座上賓,駕輕就熟地走進木籠里,等著守著院子裡的人齊力轉動轉軸,繩子寸寸纏起,木籠寸寸升高,將籠子裡的人帶至七層。
應該是有人來報過信,沈懿行早已經等著了。
見到南門遷和潘嫵,他顯得很高興:「沒想到小承當真能把二位前輩請出來!」
南門遷盯著沈懿行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看了一會,覺得有些眼熟,思忖片刻,遲疑著問:「你是當初跟在司淵身邊的小石頭?」
第51章
沈懿行如今已是枕風樓樓主,聽南門遷喚起微賤時的小名卻不以為忤,反倒眼前一亮,有些驚喜:「前輩竟然能認出我!」
南門遷哈哈一笑:「這麼多年過去,皮相變了,骨相卻沒變,我自然認得。」
沈懿行也是笑,輕聲道:「當時我不過是司左使身邊無人在意的一個小孩子,前輩是枕風樓的座上賓,竟還記得我的名字。」
「記得你的名字很難嗎?」南門遷挑眉,「當年司淵支使著你跑進跑出,我們每日見你的次數,比見他還要多。」說到這裡,他頓下來,不動聲色地看了賀承一眼,瞭然一笑,話卻是對著沈懿行說的:「既然你是司淵的人,便不奇怪了。」
賀承昏昏沉沉地上了樓,垂著眼在一旁站著,並未覺察有異。
沒有車馬顛簸,他只要忍受內息運轉時綿長的悶痛,倒也不是那麼難耐了。可沿路奔波已經耗費了太多力氣,他實在沒力氣站在這裡聽這兩個人敘舊,忍不住打斷他們:「要不大伙兒找個地方坐著聊?」
這話提得及時,沈懿行借著賀承這句話,轉身親自走在前面引路,踩著鬆軟厚實的地毯,領著剛到的客人往裡走,進了間布置精巧的小室,請客人圍著中央的楠木小圓桌坐:「我讓人備了飯菜,你們舟車勞頓,吃了飯先歇會。」
他特意看了眼賀承,擰起眉頭:「特別是你。兩位前輩年紀雖長,看著卻比你精神!」
桌上已經擺了幾道涼菜。賀承來沈懿行這裡就像是回自己家,不等主人招呼,便拿筷子夾花生米吃,底氣不足地爭辯:「我挺好,就是餓了。」
話到這裡,潘嫵順勢摸出一張方子:「這是他要吃的藥,前幾日趕路顧不上,還要麻煩沈樓主讓人給他熬上。」
沈懿行第一次見到潘嫵時,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他是司淵某一次執行任務時,從死人堆里拉出來的,從此就帶在身邊,亦師亦父。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記事起便在枕風樓,小的時候,他總是想像著,自己的母親最好便是潘嫵這個樣子,有讓人欽佩折服的能力,卻還極度溫柔。
念及往事,又聽著潘嫵客氣疏離地喊他「沈樓主」,沈懿行當即便有些不滿:「給小承熬藥事小,潘姨這樣喊我,就生分了。」說著,他將接過手的藥方交給身邊的人,特意交代每一樣藥材都要挑最好的。
說話間,沈懿行交代的飯菜已經送了上來。他揮手屏退桌邊等著伺候用餐的侍者,親自拿筷子給潘嫵和南門遷布菜:「這裡也沒有旁人,別拿我當什麼樓主,我們就還和,和司左使在的時候一樣,自由自在,舒舒服服的,行不行?」
司淵的名字再次被提起。
這個名字,賀承在百花谷里就聽南門遷和潘嫵提起過。他大約知道這是當年救他們出枕風樓的人,也是設下重重機關將他們困在百花谷的人,可關於此人更詳盡的過往,他為什麼要救他們,又為什麼要他們此生不出百花谷,南門遷和潘嫵沒有提及,與賀承相識多年的沈懿行更沒有提過。
餐桌上有四個人,只有賀承對這段往事一無所知。他忍不住追著問:「這個司淵司左使與你們究竟有什麼淵源?」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