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傷了眼睛?」賀承錯愕,「找大夫看過了嗎?怎麼說?」
陸曉憐神色凝重:「大夫說,傷是能治,可即便治好,十有八九,眼睛也壞了。」
「壞了?」
「嗯。」陸曉憐深吸一口氣,「就是,再也看不見了。」
賀承呼吸一滯,臉色雪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賀承自己身上也帶著傷,路都走不穩,可他執意要去看望鍾曉,陸曉憐拗不過他,只能扶著他走一段歇一段。好在莊榮他們包下了的這個院子不大,從賀承養傷的房間走到的鐘曉養傷的房間不算遠,雖然艱難,但咬咬牙,也不是遙不可及。
守在鍾曉房間裡的是金波。
那日夜裡,陸曉憐漏夜而行去請金波,兩人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渾身是血的鐘曉和賀啟。夜色深深,月光淒迷,她們分辨不清這兩人身上的血究竟是他們自己的,還是旁人的,直到把兩人扶回石鼓路,點上燈,才發現鍾曉的一雙眼睛上凝著厚厚一層血。
此刻,鍾曉身上的血跡已經被擦拭得乾乾淨淨,穿一身青色的衣裳正坐在窗邊。他受傷的雙眼蒙著雪白的布條,窗戶敞開著,冷風灌進來,將布條的邊沿吹得輕輕顫抖,像一朵瑟縮的雪花。
金波翻了條毯子出來,披到鍾曉肩上,勸他:「我把窗子關了吧,天太冷了。」
「不要。」鍾曉稍稍仰起頭,任冷風掃過他的額頭、他的臉頰、他的嘴唇。他深深吸了口氣,泛白的唇挽起微小的弧度:「看不見冬天,至少風是冷的。如果什麼關在房間裡什麼也感受不到,跟死了就真的沒有區別了。」
透過寬敞的窗子,賀承與陸曉憐一同向院子裡望去。
不知不覺間,已是深秋,院子裡的那棵孤零零的梧桐樹掛著灰撲撲的枯葉,風一吹,便落了滿地。許是這幾日太忙,院落里的落葉無人打理,它們已經在梧桐樹下積攢了厚厚一堆,守著它們的來處。
「那就不關吧,我給你倒點熱茶暖一暖。」金波像是縱容孩子一樣,對鍾曉言聽計從,轉頭正看見站在門邊的賀承和陸曉憐,竭力裝出平靜的模樣,眼眶卻悄悄紅了,「曉憐姐姐,賀大哥,你們來了。」
賀承臉色煞白地看著窗邊的鐘曉,血色淡薄的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陸曉憐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鐘曉,比賀承平靜許多。她邊同金波打招呼,邊扶著賀承往裡走,將腳步踩得很重。
那是陸曉憐故意想讓鍾曉聽到的。
知道鍾曉受傷失明後,她閉著眼睛在院子裡走,試著與他感同身受。在閉眼後的短暫黑暗中,她覺得自己仿佛航行在無邊無際的海洋里,風浪暗流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中。
她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她在黑暗中的航程很短,睜眼便是海岸,而鍾曉的船要在這片沒有邊際的海上,永無休止地漂流下去。
鍾曉的船駛不進港灣,她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為他標記出風浪與暗涌。
鍾曉偏過頭來,凝神分辨陸曉憐與賀承的方位:「師兄?你怎麼還到處跑?」
賀承確實不該出來,這幾步路不僅耗光了他的力氣,也隱隱牽扯腰腹間的那處劍傷,此刻臉色霜白,額角浮著一層冷汗,虛弱不堪,可他欺負鍾曉不見,睜著眼睛謊話連篇:「我又沒什麼事,怎麼還不能出來走走?」
「騙人!」鍾曉一針見血,「我看見孟元經刺的那一劍了,我,我那時還看得見的。」
經這一句話提醒,賀承才恍然想起,孟元經的劍貫穿他的身體時,鍾曉也是在場的,那時他已經快要撤出孟元緯的院子,他本可以全身而退,他是為了救他們才會去而復返,才會被困在逐月閣,才會被毀掉了一雙眼睛!
賀承聲音干啞:「鍾曉……」
「可是師兄,我替你討了一劍回來。」鍾曉卻有些興奮地打斷賀承,笑意落在他纏著紗布的臉上,令人不知該和他一起開心,還是該替他難過。沒有人接話,安靜的房間裡只有鍾曉含笑的聲音:「雖然是孟元經不知為什麼忽然走了神,讓我撿了漏。」
賀承原本擔心,鍾曉還不願意提及那一場廝殺,不願意面對他的傷,此刻見他如此坦然,賀承索性順著話題,問下去:「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會傷了眼睛?」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兵荒馬亂的,其實鍾曉自己也說不清楚。
那日賀承為了護住陸曉憐,被孟元經重傷,鍾曉正要躍下矮牆去幫他們,就看見他們不知怎麼的,閃身躲進假山間的石洞裡。他轉身往院子外面跑,找了個角落藏身,仔細權衡了一番是否立刻出去搬救兵,還是決定待在逐月閣里,伺機接應賀承和陸曉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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