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潔癖和強迫症有分級,那他應該距病入膏肓只有一線之隔了。
寧瑰露無奈放開他,攤開在床,整個人都萎了。視線隨著他的身影到衣櫃側,見他推開最外側的衣櫃門,從裡面拿出了一套新睡衣,然後走出去,進了浴室。
她坐起身,捻了捻手指。
她的觸覺不會有錯。
她起身穿上鞋,走到了浴室門口,隔著玻璃門,隱隱約約能看到裡面的身影。
她站了站,叩了下門,先說:「你手上還綁著紗布,不能碰水。」
「不沾水,簡單沖一下。」他回答。
和潔癖是講不了道理的。寧瑰露不管了。
莊諶霽從浴室出來時她已不在客廳和臥室。大門虛掩著,他拉開門,看見她站在門口抿一支煙。
見他拉開門,她落下了夾著煙的手,問:「洗完了?」
「嗯。」
他的目光從她臉上又移到菸頭。
寧瑰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目光觸及他的胳膊,條件反射地把菸頭掐了。
「外邊熱,進去吧。」她說。
老舊的大門開合有吱呀聲,咯吱作響的合上,屋內又成了他們二人的天地。
「下午睡了一陣,晚上還睡得著嗎?」她問。
莊諶霽移開目光:「也許。」
「我也洗漱一下,你陪我睡會兒吧。」她笑了下,聲音放得很柔和。
「嗯。」他根本沒辦法說不。
她換了一套他的睡衣,清洗了一下,上了床,又伸直腿,扭身關了床頭的燈。
頭頂白熾燈滅了,室內只剩窗外投進的迷濛的光。
他目光盯著牆角的那一片光,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莊諶霽。」
「嗯?」
他感覺身側冒出了個毛躁躁的頭,他扭頭看了一眼,對上了她柔和的目光。
她伸手抱了抱他,說:「怎麼這麼冷,進來一點吧。」
他將自己的手握在了她的手肘上。
她的手正挑起他的衣服下擺,往腰上摸去。他喉嚨發緊,呼吸也慢慢急促。
她的指尖摩挲過他平滑潔淨的腰身,停在了他的後背處,沒有再動。
用一樣的沐浴露和洗髮水洗過澡,他們身上有著相似的味道,那是一種比接吻更親昵的曖昧。
他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背,緊緊地和她的指節交握。
這一刻,他不想去想她那謊話連篇的鬼話哪一句是真,不想去想他們之間到底算什麼關係。至少在這一刻,她真切地在他身邊,真切地和他親密相擁。
「莊諶霽。」她又叫他一次。
「嗯。」他聲音有些沙啞。
她停在他後腰處的手指向上摩挲,微涼的手掌貼住了他的肌膚,她問他:「你後背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第40章
空調製冷的輕微嗡鳴在靜默的夜裡很清晰,帶出的冷風拂過後背,後腰一塊是冷的。
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腰後,細密的麻癢將那一塊皮膚捂熱了。像菸頭燙在皮膚上的觸感,燒灼得微痛且麻癢。
他的手掌搭在她手背上,卻不忍心將她的手推開。
僵持著。
倒像握著她手撫摸那道疤。
昏暗的室內要湊很近才能看清對方神情。
她凝著眉,唇抿成直直的一條線,黑白分明的瞳孔盯著他看,有一種較真的逼視和疑慮。
她像抓住了擬態章魚的觸手,勢必要將它從岩隙之間拽出來,辨清它身上每一處特徵。
他寬大修長的手掌蓋住她的手指,宛如用腕足試圖抵禦天敵的迫近,
可偏偏卡在岩隙之間,無處可逃。
「很久前的傷了。」他握出她的手掌,手指緊扣著她的手腕,低聲說,「睡吧。」
他不願意說,便是把他「觸手」拽斷,也不會從岩隙里出來。
僵持片刻。她放棄了逼問。
除去上次在醫院陪床,這是他們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睡。
習慣了一個人睡,感受另一具身體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根本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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