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中學,巴掌大,滿臉稚氣的小姑娘一下抽條長開了,尖瘦的下巴,垂順的長髮,明明長得很乖,熟了才會發現這個小姑娘有多「反差」。
她是學校里的大姐大,比她還高、還大的男孩見了她也要低頭叫一聲:「露姐好。」
她人緣也好,過個生日有二三十個同學張羅著給她辦聚會。一幫小屁孩,偷偷摸摸喝兩瓶啤酒就醉得不分四六。
做哥哥的去接妹妹回家。
她張牙舞爪非說自己是只螃蟹,不許抓她。
寧江艇氣得想把這隻上躥下跳的「螃蟹」敲暈了扛回家。峰迴路轉,她四肢並用躍上沙發,頂著抱枕往沙發角落裡一蜷,不動彈了。
寧江艇把她連人帶抱枕一塊端了起來,她老老實實頂著抱枕裝死,好像躲在「石頭」下,就誰也看不見她了。
回家路上,小姑娘下巴枕在哥哥肩膀上,水靈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跟在身後的另一個哥哥。
那小動物一樣的眼神實在叫人心軟。他好笑地問她:「你是只什麼螃蟹?」
她認真想了好一會兒,說,「我是寄居蟹。」又舉舉抱枕,「這是我的殼。」
「小傻帽。」寧江艇嘲笑她。
她側著頭,打個哈欠,腦袋躲在抱枕下,臉頰依戀地貼著哥哥的脖頸,圓溜溜又暈乎乎的眼睛慢慢合上,聲音低低地回敬:「大傻帽……」
夜幕下,兄妹的影子渾然一體,像樹又像花。
莊諶霽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冷血的人。他有年齡相差更大的弟弟,剛學會走路時也會拽著他褲腳奶聲奶氣叫哥哥,他卻生不出絲毫的憐愛與喜歡。可那一刻,他竟會羨慕他們兄妹的感情,甚至是嫉妒……
他們是兄妹,會一直爭吵,互不相讓,也永不分離。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卑劣地升起了覬覦的衝動。
彌足深陷的那一刻才發覺他設下的圈套最後成了自己的畫地為牢。
她不是渺小到無處可逃的螃蟹,是只在愛的人面前翻肚皮的虎鯨。
他拋出的網將自己拽下了船,於深海沉溺,徹底迷戀她的身影。
門開了,她一進門就先吆喝:「許姨,我爺爺呢?」
「在後院曬太陽呢……哎呀,小莊,好久沒看見你了!快進來!老爺子上次還問呢,『小莊怎麼不來了』……」
寧瑰露狐疑:「有這回事?我怎麼不知道?」
「問的你大伯,你當然不知道。」
「哦,我大伯他們上班去了?」
許姨:「是啊,今兒個工作日呢,也就你這丫頭能躲清閒了。」
寧瑰露往旁邊一指:「還好我今兒捎了一個回來,這還有一個更清閒的呢!」
「小莊是做老闆的,老闆的時間當然是自己的。」
「許
姨,你這心眼可偏沒邊了。」
許姨相當傲嬌,「哼」一聲道:「這是實話。」
穿過客廳到後院,能看見老爺子的身影。
後院的草除過一回了,空氣中還漂浮著草莖和泥土的清新氣息。
老爺子搬了把靠背椅坐在屋檐下曬太陽,戴了頂咖色的防風帽,肩背有些佝僂,雙手支著拐杖,仍盡力坐得挺拔。
「爺爺!」她大喊一聲。
從她進院門開始,老爺子就聽到她大嗓門了,睜開眼睛睨她一眼,從鼻腔里沉悶地哼出一聲,沉聲問:「昨晚上哪野去了?」
「和朋友玩得晚了點,不是怕回來打擾你們休息麼,在酒店睡了。」
她瞎話編得和真的似的,莊諶霽都側目看她一眼。
「成天的不著家,哪家姑娘家和……」
她已會搶答:「哪家姑娘家和我似的,是不是?那可海了去了!爺爺,我都小三十了,在外邊住一宿多正常一事兒啊,還得回家裡頭點卯啊?」
莊諶霽適時插了一句:「寧爺爺,您身體可還好?」
老爺子一擺手,意思是甭來這些虛禮,審問:「小莊,她昨兒個晚上是和你在一塊嗎?」
莊諶霽看寧瑰露一眼,她一抬眼給了個眼神,意思是照實說就行。
他說:「是的。」
「你甭給她打掩護,這丫頭準是又找人喝酒去了!」
「我真沒有!青天大老爺!冤枉啊!」
「嘴裡就沒兩句實話,還給人使眼色,教人撒謊。」
老爺子拎起拐杖作勢要打她,莊諶霽趕忙伸手攔下,將她往身後護,又勸和,「寧爺爺,她昨晚當真沒喝酒,您信不過我嗎?」
老爺子放下拐杖,指了指躥莊諶霽身後探頭探腦的寧瑰露:「這回是看小莊的面子,下回再夜不歸宿,你等著瞧。」
寧瑰露不服氣地呲呲牙,跟莊諶霽咬耳朵,嘀嘀咕咕:「真行,還是你面子大,沒白捎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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