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也說過,貧僧一魂七魄盡失,不記得前塵過往也是常理。」
「所以我才要…『問問』你啊!」
歧陽子語氣古怪,同悲雖然敏銳察覺到了不對勁,可他一介凡人,又剛受過重傷,自然不是人仙的對手。
矮几被掀到一邊,杯碟碗筷噼啪碎了一地,歧陽子單臂一按,整個人欺身上前,輕易將年輕僧人仰躺著按在地上。
指尖輕輕一划,才換上的布衣便又成了破布,不過這次還是留了手的,沒再給同悲身上再添心傷。歧陽子左手拿住同悲腕間脈門,右掌整個落在他心口,誓要親自弄個清楚。
同悲只覺心口一震,那一剎那,他只覺得神智皆無,人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然而下一瞬,變故陡發。
自歧陽子緊閉的眼尾處忽得長出如蛛網一般的黑紅細紋,迅速蔓延至兩頰最後蔓至耳中。兩道秀眉緊蹙,眼皮顫動將睜未睜。
不過數息,方才還氣勢洶洶的人仙忽得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掙扎著艱難撐著站起身,而後踉蹌後退幾步,竟當著同悲的面,仰頭摔進那泓池水之中……
第19章 劫
同悲愣了一瞬迅速扶地站起,三兩步便奔到池邊去撈人。
那池水算不上深,更何況歧陽子已是人仙,其實根本無須擔憂他會溺在這方淺池之中,可同悲還是立即將人拉出了水。
歧陽子此刻仍未醒轉過來,也不知方才變故究竟是何原因,只能瞧見他眼兩側詭異的黑紅紋並未消退,甚至有更加嚴重的跡象。初時還只是些蛛網狀的紋路,這會兒竟是盡數鼓起,又如血管筋脈般跳動著,似有衝破皮膚爆開之象。
而與此同時,渾雜的妖氣自昏迷的歧陽子體內散發出來,對於一向善於捕捉妖邪氣息的同悲來說更是格外清晰。
那是…妖氣,並且絕不是三兩隻妖物能擁有的,裹挾著陰陰怨氣,與先前遇上的屍傀儡身上的氣息竟有幾分出奇得相似,饒是平素格外冷靜的同悲此時也不由蹙起眉頭來。
一個人仙身上為何會有如此重的邪祟陰怨?若真如傳聞那般,那歧陽子費盡心力去鎮伏禍獸又是為何?明明他不去做也不會有人指摘什麼,明明知道他冒險做了,也未必能得到他需要的『好處』。
同悲並不明白自己心中為何會多了這思雜念,他閉目吐納,良久後緩緩吐出一口氣,默誦靜心經文,將心中多餘雜念盡數摒棄。重新睜開眼時,又變回了那個如無波古井的僧人。
他原地盤膝端坐,伸手將仍昏迷著的歧陽子往自己這邊拖了拖,將人重新放下時正好令歧陽子的頭頸枕著自己盤起的腿側。
舍利佛珠懸於人仙頭上,同悲重新閉上眼,低聲緩緩念誦起佛經來。
空曠的山中洞府內,一時只聽得僧人全無起伏的誦經聲。
好在同悲所做確有奇效,佛法最是克制是件一切妖邪不正之氣,儘管盤踞在歧陽子身上的妖邪之氣十分執著難纏,中途甚至似有自我意識一般想要反襲向同悲,只是終究不敵僧人身上的陽氣,終是被壓制了下去。
唯有一點令同悲十分在意,那便是盤踞在歧陽子身上的幾股最重的妖氣無法被祓除乾淨,儘管有無上佛法鎮著,也只是躲回了人仙體內,再想尋機一舉清除乾淨卻是無計可施了。
歧陽子還昏迷著,只是呼吸吐納已然平穩了不少,眼側血紋也已盡數退去,只是稍顯秀氣的長眉仍微微蹙著,姣好的面上隱約籠著一股亡者的死氣,瞧著格外蒼白可憐一些。
同悲俯身拉過歧陽子雙手放在胸前,又將那串舍利佛珠塞入其手中,而後托起對方的頭小心離開,很快去而復返用兩個疊在一起的蒲團充作枕頭給人枕著,只是奈何洞府中並無被褥、火石等可以用來取暖的物事,而他自己身上這件布衣剛剛還被突然發難的歧陽子扯成了破布。歧陽子跌入水中,此刻身上濕漉漉的,就算將身上這件『破布』給人蓋上,怕是也起不到半點禦寒的作用。
「阿彌陀佛。」
同悲站起身,雙手合十唱誦佛號,朝地上昏迷著的人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在洞府中尋找可以禦寒取暖的物件來。幸而洞府中並非全是經書,在角落的一處書架最下面,他尋到了一個木質的、足有成人半臂長的木匣子,匣子表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可見歧陽子許久沒有動過了。好在匣子並沒有上鎖,同悲口中道了聲歉,而後才打開匣子。
匣子外面雖落了灰,裡面的東西卻保存完好,掀開外面裹著的油布,露出裡面的青襴玉色袈裟來,其下另有一件褐色僧衣常服,那分明是禪宗高僧才有的袈裟,卻被隱蔽藏於一個人仙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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