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悲卻搖頭拒絕道:「多謝施主好意。只是各人緣法強求不得,貧僧一人足矣。」
「嗤!同悲和尚,他日你若殞命,便是被你這冥頑不靈的頭腦害得!」
同悲並未還口,只低頭誦了句佛號。沉默時,漸近的鑼鼓嗩吶聲傳來,同悲半轉過身,只見遠處兩隊人正敲鑼打鼓並行著朝這邊走來,開路漢子個個腰繫著紅綢子,嗩吶吹著喜慶的調子,似是這大山中誰家在同一日迎親。後面兩台簡陋的小轎子抬著兩位新娘趕路,說是轎子,其實不過是兩根長竹竿同一竹製椅子扎綁成的,一前一後各有漢子抬著罷了。
兩個新娘子頭上蓋了紅布,身上衣裙料子雖新,裙擺卻短,那竹轎子一顛一顛的便露出了裙擺下被麻繩捆死的雙腳,離得近些了,僧人看得清楚,新娘子的手腕子也是綁著的,另被一條繩子繞過腰背綁在了竹椅的椅背上。
民間鄉里確實不乏賣女兒或強娶之類的事,可同日出嫁,兩個新娘子都被這麼牢牢綁死,其他人卻視若無睹般便實難說是正常了,更遑論跟在馱新娘的小轎子後面抬著的還是俗世里用來祭祀的牛羊豬等牲畜了。
這哪裡成親的樣子,在想到歧陽子所說的倀鬼,眼前這分明像是要將花轎上的兩個新娘子送給什麼禍獸妖物果腹去。
「施主…」
同悲轉頭,身邊哪裡還見歧陽子的身影,甚至人仙何時不見的,他都渾然不知,再轉回頭,送親的兩隊人已到了跟前。
他緩步上前,堪堪擋在了路中。
第23章 倀鬼(二)
被僧人攔住路,走在最前面的年長漢子臉色微變,不過很快便掩飾了過去。
揮手示意身後的送親隊伍暫時停下,鑼鼓樂聲也戛然而止。男人臉上掛著假笑,走近些客客氣氣問道:「這位…大師,有何事麼?」
同悲沒有忽略男人那隻背在背後的手和渾身的戒備,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語氣平和道:「貧僧誤入此地,一時迷了方向,唐突打擾,想向施主問一問路。」
聞言,中年漢子心中鬆了口氣,瞧著面前氣度不俗的年輕僧人,眼珠轉了轉,抬手指向前方的土路說道:「原來是這樣!大師看那邊,沿著這條土路一直往西邊走,再翻過了一座小山,走個十幾里就能看到官道了。不過……」
這人故意說得模糊,只在提到翻山越嶺和十幾里山路時有意無意強調了一番,後面話沒說完,他又欲言又止抬頭看了看天。從來迎親都在黃昏時分,此刻日頭西沉,天已昏黃。
見同悲也隨著自己抬頭看了看天色,為首的那人才笑著說道:「您看這日頭都落了,咱們這山里夜晚霧大,大師頭次來,若是繼續趕路,只怕會在荒山中迷了路。不如隨我們一同走,這條路再往西便有個大旺村,咱們送親便要往那裡去,大師路途疲憊也可在村子裡暫歇一晚。」
「多謝施主。」
同悲垂眸道謝,並沒有拒絕那人的提議。
送親隊伍又繼續敲鑼打鼓往西邊去了,同悲等了等,不遠不近跟在隊伍末尾。
約莫走了一里多地,便能遙遙瞧見一處村落,比起先前海邊的小漁村,屋子人戶都稍多些,只是村口迎接的不是將要成婚的新郎官而是幾名老者帶著壯勞力這點,瞧著頗有些奇怪。
大旺村迎親的人也發現了走在隊伍最末尾的僧人。
送親隊伍里和同悲搭話的那中年漢子先一步走到等待的幾名老者跟前,湊到耳邊小聲說了什麼,不時有異樣探尋的目光越過送親的人群落到同悲身上,最後老者們才稍微露出些笑容來。
中年漢子是帶著倆大旺村的兩名年輕小伙折返回來的,送親的隊伍已抬著那兩頂花轎進了村。
「大師。我方才已同大旺村的村長說過了,村長願為大師提供住的地方和一頓飯。只不過您也瞧見了,今兒個村裡有喜事,來吃酒訪親戚的人多,得讓大師去村民家中擠一擠了。」
說著男人便招呼那兩個青壯年走近些,瞧著約莫二十來歲的兄弟倆身形高大壯碩,國字臉,皮膚曬得黝黑,面對面站著,顯得比同悲還高壯不少。
「這是牛強牛力,他們哥倆家老漢和婆姨都沒了,又都沒說婆娘,家裡正好空著間屋子。外頭擺喜宴,難得見葷腥,大師是出家人,應當見不得這些,晚些讓村裡的婆姨單獨做頓齋飯,叫牛家哥倆給大師送屋子裡去,不能讓村里不懂事的猴娃娃們衝撞了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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